“璃儿！璃儿！你醒了？可还疼得厉害？别怕，祖母在！祖母在这儿！” 她枯瘦的手紧紧握住我放在锦被外的手，掌心滚烫，微微颤抖。
“祖…母…” 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额角的剧痛让我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别说话，好孩子，别说话！” 祖母连忙制止，用温热的湿帕子轻轻擦拭我额角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真是要吓死祖母了！”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跟祖母说？何苦…何苦要如此伤害自己！” 语气里是浓浓的后怕和不解。
我虚弱地眨了眨眼，目光越过祖母的肩膀，看向她身后不远处。
沈月柔正垂着头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裙，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手里绞着一条帕子，一副惊魂未定、泫然欲泣的模样。然而，就在我看向她的瞬间，她似乎有所察觉，飞快地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柔弱和惊慌？只有淬了毒的冰冷、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被彻底打乱计划的怨毒！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无声地吐着信子。她显然没料到，我竟然会用如此惨烈决绝的方式，彻底粉碎了她精心设计的“落水救人”戏码。
我心中冷笑。戏，演得不错。可惜，我已经看透了这张画皮下的狰狞。
“祖母…” 我气若游丝，却用尽力气，目光牢牢锁住沈月柔，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水…好冷…妹妹…妹妹她推我…她把我往水里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虚弱，却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房间里。
“我没有！姐姐你血口喷人！” 沈月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失声尖叫，脸上的柔弱瞬间被撕破，只剩下惊怒交加，“祖母！您别听姐姐胡说！是她自己…她自己不小心撞到柱子的！我当时…我当时只是想拉住她！姐姐她定是落水受了惊吓，神志不清了！” 她急切地辩解，泪水汹涌而出，转向祖母，试图抓住她的衣袖。
祖母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我的手也瞬间收紧。她没有立刻去看沈月柔，只是低头看着我，浑浊的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心痛、疑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寒光。她显然被我这石破天惊的指控震住了，但并未立刻斥责沈月柔，也未轻信于我。
“月柔，闭嘴！” 祖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家主母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沈月柔的哭喊。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第一次如此冰冷锐利地审视着这个她往日也算疼爱的庶孙女，“璃儿刚醒，受不得吵嚷！是非曲直，我自有分辨！你，”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先退下！回你房里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沈月柔被祖母眼中从未有过的厉色骇住了，所有辩解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怨毒地剜了我一眼，终究不敢再辩，捂着嘴，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那背影，充满了不甘和狼狈。
祖母转回头，眼中的厉色瞬间又被浓重的心疼取代，她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声音放得极柔：“璃儿不怕，有祖母在。你好好养着，什么都别想。祖母…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