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着房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清晰地看到,她那垂在身侧、掩在宽大素色衣袖下的手,正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暴露着内心极致的恐惧。
时机,到了。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牵动了额角的伤口,疼得轻轻“嘶”了一声,这细微的声响在死寂中却格外清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我迎着祖母那燃烧着怒火与痛楚的目光,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起:
“每日…接触我的饮食?”
我的目光,牢牢地、精准地钉在门口那个僵硬的背影上,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嘲讽和快意。
“真巧啊…”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破凝固的空气:
“月柔妹妹今晨…还亲手喂我吃了一盏燕窝呢。”
“亲手喂我吃了一盏燕窝呢——”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了锅!所有的目光,带着惊疑、恐惧、恍然大悟,齐刷刷地、如同实质的箭矢,射向僵在门口的沈月柔!
沈月柔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剧烈的颤抖从她藏在袖中的手,瞬间蔓延至全身。她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再也无法维持那僵立的姿势,霍然转过身来!
那张精心描画的、惯于伪装柔美的脸,此刻血色褪尽,惨白得像一张劣质的宣纸,被惊恐和猝不及防的绝望彻底撕碎。精心描画的柳眉扭曲着,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杏眼,此刻瞪得极大,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里面盛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的、赤裸裸的怨毒!她涂着蔻丹的手指死死抠住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指关节绷得发白。
“你…你胡说!” 她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带着破音的颤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娇柔婉转,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否认,“沈清璃!你…你血口喷人!你污蔑我!那燕窝…那燕窝我只是端给你!是碧荷!对,是碧荷炖好端来的!与我何干?!” 她慌乱地指向侍立在我床边的碧荷,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碧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连连磕头:“太夫人明鉴!大小姐明鉴!那盏燕窝…那盏燕窝确是二小姐今日一早亲自送到小厨房的!她…她还特意吩咐要用新得的血燕,亲自看着奴婢炖上,说…说是要尽姐妹心意,亲手喂大小姐用的!奴婢…奴婢只是按吩咐炖好,端到亭子里,之后…之后确实是二小姐亲手喂给大小姐的啊!亭子里…亭子里好些人都看见了的!” 碧荷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说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