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更新时间:2025-08-12 00:04:09

煤油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刚上岸的鱼,正慢慢学会用肺呼吸。

我端着空碗,心里忽然生出一点难以名状的重量——

那不是饥饿,也不是乡愁,而是 1965 年夏天的风,

它吹过四合院斑驳的墙,吹得我心里某块铁板,叮当作响。

第三章 暴雨夜的火把

1

上午还是响晴,蝉声拉成一条紧绷的弦。下午四点,天色忽地黄了,像有人把煤油泼在宣纸上。

厂里的高音喇叭吱呀吱呀喊:“暴雨警报!全体职工提前下班!”

我踩着单车往院里冲,雨点砸在车铃上,叮当作响。

刚拐进胡同,风像一堵墙拍过来,差点连人带车掀翻。

我听见身后有人喊:“宸熙!快——”

秦淮茹的声音被雷声撕得七零八落。

2

冲进垂花门,天井已成一口沸腾的锅。

瓦片乱飞,雨水顺着房檐往下灌。

秦淮茹家的小屋门口,棒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淮茹一手拽着他,一手拿脸盆往屋里舀水,袖口湿到肩。

贾张氏站在自家廊下,手里攥着半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报应啊,老天爷开眼,寡妇家漏顶,天收!”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冲她吼:“张婶,您要真有菩萨心肠,就把佛珠借我当楔子!”

贾张氏愣了愣,立刻把佛珠背到身后:“呸!晦气!”

3

我抬头看屋顶——

西坡塌了脸盆大一个洞,檩子像折断的肋骨,黑黢黢地朝天。

雨水往屋里灌,床上铺盖卷早湿成抹布。

秦淮茹抬头看见我,眼圈红得吓人:

“宸熙,你别过来!瓦片滑——”

我吼回去:“再滑也得堵!孩子发烧了你知道吗?”

棒梗的小脸烧得通红,像一块炭。

我心里骂了句脏话,把单车往旁边一扔,冲到院子中央。

4

“傻柱!”我喊,“你家还有油布吗?”

傻柱从厨房探出头,锅铲当指挥棒:

“有!去年糊棚顶剩两米!”

“拿来!再借我梯子!”

易中海也冒雨出来,烟袋锅往怀里一揣:

“小宸,我上去!你年轻,腿脚快,在下面递瓦!”

我摇头:“大爷,您有风湿,我上!”

其实我没告诉他,我在港岛拍纪录片的时候,爬过三十层脚手架。

5

梯子搭好,我叼着手电往上爬。

雨点打在脸上,像一把碎玻璃。

每踩一级,梯子就抖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上到屋脊,我低头冲下面喊:

“秦姐!塑料布四角绑牢,别让风卷了!”

秦淮茹仰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像一条条小蛇。

她声音发抖,却异常清晰:“你小心!”

我“嗯”了一声,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声“小心”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穿过时间,穿过暴雨,直接敲在我肋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