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瓦片又湿又滑,我跪在屋脊,像跪在一条鱼的背上。
我先把破瓦掀掉,露出黑洞洞的椽子。
雨水灌进脖子,冰凉刺骨。
傻柱在下面递油布,我接过来,抖开,哗的一声,像展开一面旗帜。
我把油布盖在洞口,用砖头压四角。
风立刻把它掀起,像要把我也卷走。
“绳子!”我喊。
秦淮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捆麻绳,仰头扔上来。
我接住,手指被雨水泡得发白,却异常灵活。
三下五除二,油布绑牢。
雨水顺着斜坡流下去,不再往屋里灌。
7
我刚要下梯,脚下一滑。
整个人失去平衡,像断线的风筝往下坠。
耳边风声呼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1965 年摔死也太冤了。
千钧一发,我抓住一根突出的檩子。
掌心一阵剧痛,木刺扎进皮肤,温热的血顺着雨水往下淌。
下面一片惊呼。
秦淮茹的声音最尖:“宸熙!”
我咬着牙,一点一点把自己拉回梯子。
下到地面时,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8
秦淮茹冲过来,手里攥着一块发黄的毛巾,想给我擦手,又不敢碰。
“你流血了……”
我咧嘴笑:“没事,小伤。”
棒梗被傻柱抱在怀里,小脸烧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叔叔,你是蜘蛛侠吗?”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是机械侠。”
易中海递给我一支烟:“小子,有种!”
我摇头:“不会抽。”
他哈哈大笑,把烟叼回自己嘴里:“那就喝口姜糖水!”
9
贾张氏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屋檐下,嘴里还在嘟囔:
“逞能吧,摔死活该!”
我抬头看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她听见:
“张婶,您要是再咒我,我就告诉街道办,您私藏红糖票。”
贾张氏脸色一变,转身进屋,门摔得山响。
10
雨渐渐小了,云缝里漏出一线月光。
我站在天井中央,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
秦淮茹端着一碗姜糖水,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趁热喝。”
我接过碗,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冰凉。
“谢谢。”
她低头,声音轻得像蚊子:
“是我该谢谢你。”
我喝了一口,姜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月光照在她脸上,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撒了一把碎钻。
我忽然想起穿越前,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也是这么亮。
但那里的灯光是冷的,这里的光是热的。
11
傻柱把梯子扛回厨房,嘴里哼着小曲。
易中海拍拍我的肩:“小子,以后有事说话,院里不全是坏人。”
我点头,心里却想:
不全是坏人,但也不少。
12
回到屋里,我脱下湿衣服,借着煤油灯看手掌。
一道血口子翻着肉,像婴儿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