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恒》。

艾拉依旧慵懒地躺在猩红的丝绒上,薄纱下的曲线在晨光里泛着一种近乎圣洁又极度诱惑的光泽。那是一种残酷的美,让人移不开眼,又心生寒意。

我强迫自己走近,想用白天的光线驱散昨晚的恐惧。也许是光线太强,也许是宿醉未醒……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的视线,下意识地,再次聚焦在那双墨蓝色的眼睛上。

它们平静地“望”着前方,似乎没有昨晚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我松了口气,也许是幻觉,压力太大了……

就在我准备移开目光的刹那,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不是眼睛!

是她的脖子!

在她优雅的颈项线条下方,那片被阴影温柔覆盖的凹陷处……多了一道东西!

一道新鲜的、暗红色的笔触!

它像一道被刻意拉长的、细微的伤口,又像一抹不小心蹭上去、尚未干涸的血迹。那颜色,暗沉、粘稠,带着一种不祥的质感。它突兀地刺破了雅克精心营造的阴影过渡,像一条丑陋的虫子,匍匐在艾拉完美的肌肤上。

我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

这绝不是雅克画的!我昨天离开时,这里绝对没有这东西!它新得刺眼,颜料的光泽和周围雅克干透的笔触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昨晚那如芒在背的注视感,根本不是幻觉!

(二)

“谁?!谁干的?!” 我嘶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撞出空洞的回响,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像疯了一样扑到画前,手指颤抖着,几乎要触碰到那道暗红的“伤口”。近看,它更显诡异——颜料微微凸起,边缘甚至带着一点湿润的粘腻感,仿佛刚画上去不久。我猛地缩回手,仿佛那东西会咬人。

我强迫自己冷静。幻觉?不,它太真实了。恶作剧?画室的门窗完好无损,昨晚我离开时也锁得好好的。有人藏在画室里?这地方除了堆积如山的垃圾,根本无处藏身!

我像个无头苍蝇,在画室里疯狂地翻找检查。颜料管?都是干瘪的,盖子拧得死紧。画笔?洗得干干净净,笔毛硬挺。调色板?凝固得像块化石。地板、窗台……没有任何闯入的痕迹,连多一个脚印都没有。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紧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画架腿,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不是人干的。

这个念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子里。

画……这幅该死的画……它自己……“长”出了这道疤?

它想告诉我什么?艾拉脖子上的伤痕?雅克日记里那些疯狂的字眼猛地撞进脑海——“死亡才是…完美的终点…最美的瞬间…凝固在死亡降临的…刹那…”

那道暗红的笔触,像一只冰冷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雅克那本摊开在凌乱工作台上的日记。

(三)

我几乎是爬过去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硬皮封面,像摸到一块烧红的烙铁。我猛地翻开它,那些狂乱潦草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此刻却像恶魔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