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顺着光看过去,骂了句“多管闲事的”,但没再动手。那保安就站在那里,没说话,也没靠近,像尊沉默的石像,可赵哥他们明显收敛了。
“算你运气好。” 赵哥搡了我一把,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瘫在树下喘粗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栅栏对面的脚步声近了些。
我抬头,正对上他抬眼的瞬间。帽檐下的眼睛很深,像没星星的夜空,却没有半点嘲笑。他的目光在我汗湿的领口停了半秒,又移开,重新低下头照路。
两人隔着三米远,中间是冰冷的铁栅栏。
风把他身上的味道吹过来,是消毒水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很干净。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不快不慢,像钟摆一样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手心的汗不知什么时候干了。
他突然转身往岗亭走,手电筒的光始终落在我脚边的路上,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岗亭门口,那束光才慢慢收回去。
我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岗亭的方向。
那里亮着一盏灯,在漆黑的夜里,像颗不会灭的星星。
回到宿舍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电池——是今天早上特意揣的,就怕赵哥又来阴的。可刚才在那束光底下,我居然忘了这回事。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很。
我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刚才那保安的手臂。肌肉线条顺着制服袖口露出来,鼓起来的时候像块坚硬的石头,却偏偏做了件那么软的事。
第二天训练,赵哥看我的眼神更不善了。
“今天练负重爬楼,小林你先来。” 他把最重的水带往我面前一扔,“要是比不过新来的小王,以后就别在队里待了。”
小王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看我的眼神带着同情。我扛起水带往楼梯上冲,膝盖发软——不是累的,是昨晚那阵黑暗留下的后遗症。
爬到七楼时,我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
“哈哈哈,孬种就是孬种!” 赵哥在楼下拍巴掌。
我扶着栏杆喘气,低头看见楼下的铁栅栏外,那个保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他还穿着那身制服,正仰头往楼上看,手里的对讲机亮着微弱的光。
我们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
他没移开视线,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像在说“接着爬”。
不知哪来的劲,我扛起水带继续往上冲,直到爬到顶楼,把水带重重摔在地上。
赵哥的脸黑得像锅底。
晚上值夜班,我又找了个借口往隔壁小区晃。
这次没看见赵哥他们。岗亭的灯亮着,那保安坐在里面擦手电筒,侧脸在灯光下看得更清楚了——眉骨很高,鼻梁挺直,下颌线绷得很紧。
我假装检查消防栓,在他对面的花坛边蹲下。
他擦手电筒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
我们又开始了这种沉默的对视。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升温,像夏天午后快要炸开的雷。我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还有他偶尔转动手电筒的轻响。
他突然站起身,往我这边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