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宋文远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讨好,“放心,她的嫁妆,自然都是你的。一个不清不白的死人,留着那些东西也是污秽。”
污秽?我沈知微的嫁妆,我爹娘省吃俭用、倾尽家财为我置办的心血,最后竟成了他们眼中“污秽”的、可以随意瓜分的赃物?用来妆点这个诬陷我、置我于死地的蛇蝎女人的婚礼?冰冷的恨意如同地底的岩浆,轰然冲垮了所有残留的软弱和恐惧,在我四肢百骸里疯狂奔涌、燃烧!
棺材里沉闷的空气几乎让我窒息,胸腔憋闷得要炸开。外面那一家三口令人作呕的欢快交谈,如同魔音灌耳。我不能再等了!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粗糙的棺木内壁,木刺扎进指腹带来尖锐的痛感,反而让我更加清醒。我用尽全身力气,脚蹬着棺底,肩膀死死抵住头顶那沉重的棺盖。
“嘎吱——”
一声刺耳又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灵堂里突兀地响起,像钝刀划开了凝固的油脂。
外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什……什么声音?”王氏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带着惊疑不定的颤抖。
“娘,你听错了吧?是风声……”宋文远强自镇定地安抚,但那尾音里也泄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嘎吱——吱呀——”
我用肩膀再次狠狠向上顶去!棺盖的缝隙被顶开了一丝,外面摇曳的烛光像金线般漏了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冰冷的、带着雨腥气的空气猛地灌入,冲散了棺内的腐朽。就是现在!
“哐当!”
一声巨响,沉重的棺盖被我彻底顶开,斜斜地滑落,重重砸在旁边的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我撑着冰冷的棺壁,猛地坐起身来!
灵堂惨白的烛光瞬间刺入眼帘,晃得我一阵眩晕。几缕被冷汗浸透的发丝黏在额角。我大口喘息着,贪婪地汲取着冰冷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钉在灵堂中央那三个瞬间石化的人影上。
王氏那张刻薄的老脸,刚才还得意得泛着红光,此刻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松弛的皮肉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剧烈抽搐着,眼珠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嘴巴大张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嘶声。
宋文远脸上的伪善和那点强装的镇定彻底碎裂,只剩下见鬼般的惊骇欲绝。他踉跄着倒退一步,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宋文柔的尖叫声终于撕裂了死寂:“鬼啊——!”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转身就想往门外逃,慌乱中被自己的裙摆绊倒,“扑通”一声狠狠摔在地上,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我缓缓地、一寸寸地转动脖颈,目光最终落在面无人色的王氏脸上。嘴角,一点点向上勾起,扯出一个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近乎于恶鬼般的笑容。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却像淬了毒的针,清晰地穿透了王氏那“嗬嗬”的抽气声,钉进她的耳朵里:
“婆母……您方才,说谁克谁来着?”
“啊——!”王氏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双眼一翻,肥胖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