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宋文远惊叫一声,下意识想去扶,但目光触及棺材里坐着的、烛光下脸色惨白如纸的我时,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宋文柔则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灵堂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地上三人粗重混乱的喘息和呜咽。
我扶着冰冷的棺壁,慢慢地、稳稳地跨了出来。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踏实的触感让我心中那团燃烧的恨火更加炽烈。寿衣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疤痕——那是前世被沉塘时,拼命挣扎磨出来的。如今,它像一枚复仇的烙印。
我无视地上昏死的王氏和抖成一团的宋文柔,目光落在宋文远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他眼神闪烁,嘴唇翕动,似乎在酝酿着辩解或求饶的谎言。
“夫…夫君……”我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水里……好冷啊……”我抬起手,指尖缓慢地抚过自己冰凉的颈项,那里前世被绳索勒出的淤痕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宋文远浑身猛地一哆嗦,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牙齿“咯咯”打颤,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知微!知微你饶了我!不是我!是娘!是柔儿!是她们逼我的!她们说你偷人!我…我糊涂啊!你…你放过我……”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那副斯文君子的模样?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彻底击垮的可怜虫。
看着他那副丑态,一股冰冷的快意夹杂着翻涌的恶心直冲喉头。我冷冷地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一眼。前世就是被这样虚伪懦弱的皮囊蒙蔽了双眼。如今,这皮囊下的腐烂,臭不可闻。
“来人!”我提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灵堂外,几个被里面动静惊动、却又不敢进来的仆妇和家丁探头探脑。
“夫人……诈……活了?”一个胆大的婆子声音发颤。
“夫人没死!”我目光扫过他们惊疑不定的脸,声音斩钉截铁,“阎王爷说我阳寿未尽,放我回来料理家务!把老太太抬回房去,请个大夫来瞧瞧!”我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凌,射向地上装死的王氏和缩成一团的宋文柔,“至于二小姐……惊扰灵堂,拖回她自己院子,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我的语气带着一种死而复生者独有的、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压。仆役们面面相觑,最终被我的气势所慑,又或许是王氏的昏厥和宋文远的失态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几个人犹豫着,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费力地抬起死沉死沉的王氏,另外两个家丁则毫不客气地架起还在尖叫挣扎的宋文柔,不顾她的踢打哭喊,径直拖了出去。
宋文远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我。
“夫君,”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蜷缩卑微的身影,声音如同寒潭里的冰,“地上凉,起来吧。我既回来了,这个家,自有我‘好好’打理。”
宋文远身体又是一震,慢慢抬起头,脸上涕泪模糊,眼中交织着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侥幸。他似乎想从我的话语里找出一点点宽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