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测验前,张建军调整了座位。李浩从第三排调到了正中间的"黄金位置",我被调到了最后一排,旁边是个总在睡觉的男生,听说中考是靠体育加分进来的。我抱着书本挪座位时,张建军正在和李浩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过来:"你爸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最近有点松懈,得加把劲。"李浩点头的时候,我看见他桌肚里露出个崭新的保温杯,印着某知名品牌的logo,上周还没见过。
最后一排的窗户关不严,风灌进来吹得试卷哗哗响。我看着讲台上张建军翻动教案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有次自习课我抬头喝水,正好看见他对着窗外挥了挥手,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个中年男人的脸,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那天晚自习,李浩转过身借我的橡皮。他的校服袖口沾着点蓝黑墨水,头发剪得短短的,露出光洁的额头。"你怎么坐这儿了?"他小声问,"最后一排看不清黑板吧?"
我把橡皮递给他:"还好,我视力好。"
他笑了笑,转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我的笔。笔滚到过道里,被巡查的张建军踩了一脚。张建军弯腰捡起来,笔帽裂开了道缝,他看了看笔杆上的卡通图案——是我最喜欢的Hello Kitty,又看了看我,把笔扔回桌上:"上课别用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分心。"
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洞,我盯着那个洞看了很久,直到李浩又转过来,偷偷塞给我一支新笔。笔杆是纯色的,印着"好好学习"四个字。"我妈给我买的,还没拆。"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掌心,有点烫,像夏天的阳光。
从那以后,我和李浩总趁张建军不注意时说几句话。他给我讲数学题,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说"你看,这样一拉就清楚了";我帮他改英语作文里的语法错误,他总把"their"写成"there",我就在旁边画个哭脸。他的草稿纸永远写得整整齐齐,步骤标着①②③,我的笔记本上却画满了小插画,有次被他看到,他笑着说:"你画得比课本上的插图好看。"那天下午,他在我笔记本上画了个火柴人,戴着眼镜,手里举着100分的试卷,一看就是在画他自己。
期中考试前,学校要选一批学生参加英语竞赛。我初中时拿过市级二等奖,英语老师在办公室里提了我的名字,说我基础不错。可最终名单贴出来,上面没有我,倒是有李浩和另外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班里有名的"富二代",每天放学都有司机来接,书包是最新款的限量版。
我去问张建军,他正在给保温杯倒水,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片。"苏晓啊,"他呷了口茶,茶叶梗在水里浮浮沉沉,"这次竞赛名额有限,李浩是班长,肯定要去的。再说,你的成绩......"他翻了翻桌上的成绩单,纸页发出沙沙的响,"不够稳定,还是先把课内知识抓牢吧。"
我攥着衣角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公示栏贴着优秀班级的锦旗,阳光照在上面,金粉剥落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李浩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本竞赛辅导书:"张老师让我给你的,他说你可以先看着,下次还有机会。"
我没接那本书:"他是不是觉得我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