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哭。
只是心口那个地方,空了,冷得像塞进了一块万年寒冰。
02
萧远山和林婉儿大婚那日,京城十里红妆,羡煞了旁人。
我没有去。
我递了牌子,称病不出。父亲来看我,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念念,爹知道你委屈。”他拍了拍我的背,“那萧家小子,是我们看走眼了。”
我摇摇头,“爹,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傻。”
父亲是前朝老将,一生戎马,最是看不得女儿受这等情伤之苦。他气得想提刀去将军府理论,被我拦了下来。
“没必要,爹。为一个不爱我的人,丢了我们苏家的脸面,不值当。”
我病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高烧不退,整日昏昏沉沉。梦里全是过往的碎片。
我梦见八岁那年,我从树上掉下来,萧远山在下面想接住我,结果两个人滚作一团,他被我压断了胳膊,却还笑着说:“还好阿念没事。”
我梦见十五岁,我们偷偷溜去围猎,他为了护我,后背被野猪的獠牙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我哭着为他上药,他却反过来安慰我:“别哭,阿念一哭,我的伤口就更疼了。”
我梦见他出征前夜,握着我的手,在我手心写下他的名字。“阿念,等我回来,就娶你。此生此世,永不相负。”
誓言犹在耳边,新人却已入怀。
我烧得糊涂,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可我知道,那个会为我心疼的人,已经死了。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床边说话。
“……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请太医?”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得像水。
“小姐,将军府那边派人传话,说……说不让我们声张。”是我的贴身丫鬟绿芜,声音里带着哭腔。
“为何?”
“他们怕……怕传出去,说将军始乱终弃,对林夫人的名声不好。”
“混账!”女子气得声音都发抖了,“人都要烧没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去,拿我的帖子,立刻去宫里请张太医!”
我努力想睁开眼,看看那个为我打抱不平的女子是谁,眼皮却重得像有千斤。
后来,我才知道,是安阳郡主。她是我幼时手帕交,只是后来她随父镇守南疆,我们便断了联系。这次她回京,听闻我的事,立刻就赶了过来。
张太医的药很苦,但很管用。
我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安阳坐在我床边,见我睁眼,又惊又喜。“阿念!你终于醒了!”
我看着她,扯了扯嘴角,“让你见笑了。”
“说什么傻话!”她眼圈一红,“是我回来晚了。否则,我定要搅得他萧远山不得安宁!”
我摇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身上的烧退了,心里的火,也该灭了。
大病一场,像是扒了一层皮,人也清醒了许多。
我让人把我房间里,所有和萧远山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那张弓,那支他送我的发簪,那些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给我当玩意儿的小石头……
绿芜一边收一边哭。
我却很平静。
“扔了吧。”我说。
“小姐……”
“不扔也行,烧了。”
最后,那些东西被装进一个箱子,锁了起来,堆在了库房最深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