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倒在石阶上,像被风吹落的叶。

他的剑,始终在动。

却没有乱。

每一次出剑,都有一个人倒下。

每一次收剑,都有一阵风穿过。

他像一尊石像,立在那里。

石像不会累,不会怕,不会乱。

因为他的心里,有一把更孤的剑。

天边,渐渐泛起了白。

像墨被水洗过。

山下的人,已经很少了。

剩下的几个,握着刀,却不敢上前。

他们的眼里,有恐惧,有不解。

他们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一把剑,能挡住这么多人。

寒砚的剑,停了。

剑尖向下,滴着血。

血滴在地上,很快渗进土里,像从未存在过。

“滚。”他说。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剩下的人心里。

那些人,忽然像醒了一样,转身就跑。

跑得比来时快,比来时狼狈。

他们的火把,掉在地上,很快灭了。

石阶上,只剩下寒砚。

和一地的尸体。

风停了。

第一缕阳光,爬上了断云峰顶。

照在寒砚身上,照在他的剑上。

剑上的血,干了。

变成了暗红色,像一道疤。

他走回石头屋。

推开门。

老人还坐在那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结束了?”老人问。

“嗯。”

“他们会再来的。”

“我知道。”

“你的剑,还是没有名字?”

寒砚看着手里的剑。

阳光下,剑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像蒙了一层纱。

“有了。”他说。

“叫什么?”

“止剑。”

老人笑了。

这次的笑声,很轻,却很暖,像初春的风。

“好名字。”老人说,“止剑,不止于杀,更在于守。”

寒砚走到屋角,坐下。

他把剑放在膝上,手指轻轻拂过剑身。

像在抚摸一个老朋友。

阳光从门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光。

光里有尘埃,在跳舞。

“你说,山下的人,为什么总要来杀我?”寒砚忽然问。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老人说,“江湖里,不一样的人,总是危险的。”

“不一样,有错吗?”

“没错。”老人说,“但大多数人,容不下没错的不一样。”

寒砚拿起那半块没吃完的干饼。

咬了一口。

这次,似乎没那么涩了。

“我会一直守在这里。”他说。

“守到什么时候?”

“守到我的剑,觉得该动的时候。”

老人没再说话。

他抬起头,对着门口的方向。

仿佛能看见阳光,看见风,看见断云峰上的一切。

止剑。

剑已止。

人,却开始了孤高的等待。

等待,有时比杀人更难。

但孤高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因为他们的心里,有一盏灯。

一盏别人看不见,却永远不会灭的灯。

二,言与默,隔重山

路。

山路。

蜿蜒曲折,像一条被遗弃的蛇,盘在断云峰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