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砚在走。
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半块干饼,还有那把叫“止剑”的剑。
他下山了。
在一个清晨。
老人站在石头屋门口,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寒砚也没回头。
有些告别,不需要语言。
就像有些孤独,不需要诉说。
山下第一个镇子,叫“乱石镇”。
名字很粗陋,镇容也一样。
土坯墙,茅草顶,狗在街上闲逛,鸡在屋檐下打盹。
他走进一家客栈。
客栈叫“平安栈”,但看起来并不平安。
门板上有刀痕,柱子上有酒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味和劣质酒的混合气味。
“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有块胎记,说话吊儿郎当,眼睛瞟着寒砚的剑。
“住店。”寒砚说。
“一间房?”
“嗯。”
“一两银子。”店小二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很硬。
寒砚掏银子。
店小二接过,掂了掂,脸色稍缓,“有热水吗?”寒砚问。
“没有。”店小二转身就走,“山里的水,要喝自己打。”
寒砚没再说什么。
他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看着外面。
街上人不多,三三两两,都是些粗布衣裳的山民,扛着柴,挑着菜,脚步匆匆。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从门口经过,嘴里骂骂咧咧,不知在骂谁。
一个妇人追着一个顽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嗓门尖利。
这就是山下的世界。
嘈杂,鲜活,却又陌生。
寒砚拿出水囊,喝了一口。
水是从断云峰带下来的,带着草木的清冽。
他忽然想喝酒。
不是为了暖身,是为了填补什么。
他叫住店小二,“打壶酒。”
“什么酒?”
“最好的。”
店小二撇撇嘴,“最好的是‘烧刀子’,十文钱。”
“要。”
酒来了,装在一个粗陶碗里,颜色浑浊,气味刺鼻。
寒砚喝了一口。
很烈,像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但心里的那点空落,丝毫未减。
邻桌坐着两个汉子,正在喝酒划拳。
嗓门很大,唾沫横飞。
“听说了吗?破山堂的人,在断云峰栽了。”一个汉子说,声音压得很低,却故意让周围的人听见。
“怎么没听说!”另一个汉子拍着桌子,“听说被一个人,一把剑,杀得片甲不留!”
“真的假的?破山堂那么多人……”
“千真万确!我表兄就在破山堂当差,他亲眼看见的!”汉子压低声音,“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剑魔,对,剑魔!听说一剑能杀七个顶尖高手!”
“乖乖!果然是剑魔?”
“可不是嘛!听说那人冷血得很,杀人不眨眼!”
寒砚放下碗,笑了一下。
“笑什么?小子!”
“那些人,我杀的。”
“就凭白白嫩嫩的你,能一剑杀四七大高手?”
“哈哈哈!”
两个汉子哈哈大笑。
寒砚握着碗的手,紧了紧。
碗沿硌得手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