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寒砚在走。

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半块干饼,还有那把叫“止剑”的剑。

他下山了。

在一个清晨。

老人站在石头屋门口,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寒砚也没回头。

有些告别,不需要语言。

就像有些孤独,不需要诉说。

山下第一个镇子,叫“乱石镇”。

名字很粗陋,镇容也一样。

土坯墙,茅草顶,狗在街上闲逛,鸡在屋檐下打盹。

他走进一家客栈。

客栈叫“平安栈”,但看起来并不平安。

门板上有刀痕,柱子上有酒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味和劣质酒的混合气味。

“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有块胎记,说话吊儿郎当,眼睛瞟着寒砚的剑。

“住店。”寒砚说。

“一间房?”

“嗯。”

“一两银子。”店小二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很硬。

寒砚掏银子。

店小二接过,掂了掂,脸色稍缓,“有热水吗?”寒砚问。

“没有。”店小二转身就走,“山里的水,要喝自己打。”

寒砚没再说什么。

他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看着外面。

街上人不多,三三两两,都是些粗布衣裳的山民,扛着柴,挑着菜,脚步匆匆。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从门口经过,嘴里骂骂咧咧,不知在骂谁。

一个妇人追着一个顽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嗓门尖利。

这就是山下的世界。

嘈杂,鲜活,却又陌生。

寒砚拿出水囊,喝了一口。

水是从断云峰带下来的,带着草木的清冽。

他忽然想喝酒。

不是为了暖身,是为了填补什么。

他叫住店小二,“打壶酒。”

“什么酒?”

“最好的。”

店小二撇撇嘴,“最好的是‘烧刀子’,十文钱。”

“要。”

酒来了,装在一个粗陶碗里,颜色浑浊,气味刺鼻。

寒砚喝了一口。

很烈,像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但心里的那点空落,丝毫未减。

邻桌坐着两个汉子,正在喝酒划拳。

嗓门很大,唾沫横飞。

“听说了吗?破山堂的人,在断云峰栽了。”一个汉子说,声音压得很低,却故意让周围的人听见。

“怎么没听说!”另一个汉子拍着桌子,“听说被一个人,一把剑,杀得片甲不留!”

“真的假的?破山堂那么多人……”

“千真万确!我表兄就在破山堂当差,他亲眼看见的!”汉子压低声音,“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剑魔,对,剑魔!听说一剑能杀七个顶尖高手!”

“乖乖!果然是剑魔?”

“可不是嘛!听说那人冷血得很,杀人不眨眼!”

寒砚放下碗,笑了一下。

“笑什么?小子!”

“那些人,我杀的。”

“就凭白白嫩嫩的你,能一剑杀四七大高手?”

“哈哈哈!”

两个汉子哈哈大笑。

寒砚握着碗的手,紧了紧。

碗沿硌得手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