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在石阶上,像被风吹落的叶。
他的剑,始终在动。
却没有乱。
每一次出剑,都有一个人倒下。
每一次收剑,都有一阵风穿过。
他像一尊石像,立在那里。
石像不会累,不会怕,不会乱。
因为他的心里,有一把更孤的剑。
天边,渐渐泛起了白。
像墨被水洗过。
山下的人,已经很少了。
剩下的几个,握着刀,却不敢上前。
他们的眼里,有恐惧,有不解。
他们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一把剑,能挡住这么多人。
寒砚的剑,停了。
剑尖向下,滴着血。
血滴在地上,很快渗进土里,像从未存在过。
“滚。”他说。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剩下的人心里。
那些人,忽然像醒了一样,转身就跑。
跑得比来时快,比来时狼狈。
他们的火把,掉在地上,很快灭了。
石阶上,只剩下寒砚。
和一地的尸体。
风停了。
第一缕阳光,爬上了断云峰顶。
照在寒砚身上,照在他的剑上。
剑上的血,干了。
变成了暗红色,像一道疤。
他走回石头屋。
推开门。
老人还坐在那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结束了?”老人问。
“嗯。”
“他们会再来的。”
“我知道。”
“你的剑,还是没有名字?”
寒砚看着手里的剑。
阳光下,剑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像蒙了一层纱。
“有了。”他说。
“叫什么?”
“止剑。”
老人笑了。
这次的笑声,很轻,却很暖,像初春的风。
“好名字。”老人说,“止剑,不止于杀,更在于守。”
寒砚走到屋角,坐下。
他把剑放在膝上,手指轻轻拂过剑身。
像在抚摸一个老朋友。
阳光从门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光。
光里有尘埃,在跳舞。
“你说,山下的人,为什么总要来杀我?”寒砚忽然问。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老人说,“江湖里,不一样的人,总是危险的。”
“不一样,有错吗?”
“没错。”老人说,“但大多数人,容不下没错的不一样。”
寒砚拿起那半块没吃完的干饼。
咬了一口。
这次,似乎没那么涩了。
“我会一直守在这里。”他说。
“守到什么时候?”
“守到我的剑,觉得该动的时候。”
老人没再说话。
他抬起头,对着门口的方向。
仿佛能看见阳光,看见风,看见断云峰上的一切。
止剑。
剑已止。
人,却开始了孤高的等待。
等待,有时比杀人更难。
但孤高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因为他们的心里,有一盏灯。
一盏别人看不见,却永远不会灭的灯。
二,言与默,隔重山
路。
山路。
蜿蜒曲折,像一条被遗弃的蛇,盘在断云峰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