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砚坐在窗前,看着树。

树很安静,风来,就动;风停,就静。

从不抱怨,从不解释。

他想起老人的话。

“孤高不是孤僻。”

可他现在,好像既孤高,又孤僻。

他拿出剑,放在桌上。

剑很安静,像他的心跳。

“你说,”他对着剑,轻声问,“为什么他们不懂?”

剑不回答。

它只是一把剑。

懂与不懂,与它无关。

夜色,像墨一样,慢慢泼满了天空。

客栈里,渐渐有了声音。

喝酒声,划拳声,女人的笑声,又恢复了原样。

仿佛下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寒砚下楼。

他想再买壶酒。

店小二看见他,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酒递过来,不敢要钱。

寒砚放下钱,拿起酒壶。

“他们说我是魔头。”寒砚忽然问。

店小二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是他们胡说的。”

“你觉得呢?”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大侠……您武功很高。”

寒砚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武功高,和是不是魔头,有什么关系?

难道武功高的人就是魔头?

他拿着酒壶,走出客栈。

街上,有提着灯笼的行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他们的世界,很热闹。

他的世界,很安静。

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他走到镇口的老槐树下,坐下。

槐树很粗,枝繁叶茂,像一把巨伞。

他靠在树干上,喝着酒。

“一个人喝酒,很闷吧?”

一个声音响起,很清脆,像风铃。

寒砚抬头。

月光下,站着一个女子,穿着淡绿色的裙,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些草药。

“你是谁?”寒砚问。

“我叫青禾,住在镇上,是个郎中。”女子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下午,我看见你了。”

“看见什么?”

“看见你打跑了破山堂的人。”青禾在他身边坐下,“也看见你给了老板三两银子。”

“嗯。”

“他们说你是魔头。”青禾说,“我不觉得。”

寒砚看着她,“为什么?”

“魔头不会给那么多银子。”青禾眨眨眼,“也不会一个人,在树下喝酒。”

寒砚拿起酒壶,递给她,“喝一口?”

青禾摇摇头,“我不喝酒。”她看着他,“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

“有。”青禾很肯定,“你的眼睛,像一口井,很深,很凉。”

寒砚没说话。

他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里面装了太多,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青禾问。

“他们要杀我。”

“一定要杀吗?不能躲吗?不能劝吗?”

“劝?”寒砚想起破山堂的人,想起客栈里的争吵,“你觉得,他们会听吗?”

青禾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爹常说,人心是肉长的。只要好好说,总能听进去的。”

“有些心,是石头长的。”寒砚说,“或者说,他们只听得见自己想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