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砚坐在窗前,看着树。
树很安静,风来,就动;风停,就静。
从不抱怨,从不解释。
他想起老人的话。
“孤高不是孤僻。”
可他现在,好像既孤高,又孤僻。
他拿出剑,放在桌上。
剑很安静,像他的心跳。
“你说,”他对着剑,轻声问,“为什么他们不懂?”
剑不回答。
它只是一把剑。
懂与不懂,与它无关。
夜色,像墨一样,慢慢泼满了天空。
客栈里,渐渐有了声音。
喝酒声,划拳声,女人的笑声,又恢复了原样。
仿佛下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寒砚下楼。
他想再买壶酒。
店小二看见他,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酒递过来,不敢要钱。
寒砚放下钱,拿起酒壶。
“他们说我是魔头。”寒砚忽然问。
店小二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是他们胡说的。”
“你觉得呢?”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大侠……您武功很高。”
寒砚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武功高,和是不是魔头,有什么关系?
难道武功高的人就是魔头?
他拿着酒壶,走出客栈。
街上,有提着灯笼的行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他们的世界,很热闹。
他的世界,很安静。
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他走到镇口的老槐树下,坐下。
槐树很粗,枝繁叶茂,像一把巨伞。
他靠在树干上,喝着酒。
“一个人喝酒,很闷吧?”
一个声音响起,很清脆,像风铃。
寒砚抬头。
月光下,站着一个女子,穿着淡绿色的裙,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些草药。
“你是谁?”寒砚问。
“我叫青禾,住在镇上,是个郎中。”女子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下午,我看见你了。”
“看见什么?”
“看见你打跑了破山堂的人。”青禾在他身边坐下,“也看见你给了老板三两银子。”
“嗯。”
“他们说你是魔头。”青禾说,“我不觉得。”
寒砚看着她,“为什么?”
“魔头不会给那么多银子。”青禾眨眨眼,“也不会一个人,在树下喝酒。”
寒砚拿起酒壶,递给她,“喝一口?”
青禾摇摇头,“我不喝酒。”她看着他,“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
“有。”青禾很肯定,“你的眼睛,像一口井,很深,很凉。”
寒砚没说话。
他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里面装了太多,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青禾问。
“他们要杀我。”
“一定要杀吗?不能躲吗?不能劝吗?”
“劝?”寒砚想起破山堂的人,想起客栈里的争吵,“你觉得,他们会听吗?”
青禾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爹常说,人心是肉长的。只要好好说,总能听进去的。”
“有些心,是石头长的。”寒砚说,“或者说,他们只听得见自己想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