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猛地一沉,我屏住呼吸凑近窗缝。只见窗纸上苏怜儿的影子竟比白日里高了足足一尺,原先纤细的轮廓拉得瘦长,像株骤然拔节的怪柳。
她的声音从里面渗出来,沙哑中缠着丝黏腻的魅惑,像毒蛇吐信:“二少爷说清楚些,你想要什么?”
“我要和你合体!合体!”姚百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焚心蚀骨的急切,尾音都在发颤,“我要和怜儿合体!求你了……”
那股甜腻的冷香从窗缝钻出来,混着点若有似无的腥气,闻得人舌根发麻。我正攥紧了拳,就听苏怜儿缓缓坐下的响动,椅腿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的声音轻了些,却裹着冰碴子似的“不舍”:“可是呀,二少爷,你已经没用了呢。”
“噗”的一声,窗内的灯火骤然熄灭,窗纸上映着的瘦长影子瞬间消失,周遭猛地坠入死寂。我心口狂跳,忙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转身就要猫腰跑开——脚刚抬起,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股穿堂的冷风。
“娘子!”
姚百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清朗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甚至带着几分久违的温柔眷恋,可这温柔落在此刻,却比苏怜儿的沙哑更叫人毛骨悚然。
我浑身僵住,指尖掐进掌心,桃木符在袖中烫得惊人。月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照见他负手而立的身影,衣袍竟还整齐,只是鬓角的发丝有些凌乱。
“娘子,”他又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仿佛只是寻常夫妻间的相唤,“既然来了,便进来看看吧。这小娘子不知怎的,竟闹着要离开,我可处理不好这种事,要麻烦娘子了。”
夜风卷着迷蝶院的甜香扑过来,比白日里浓烈数倍,裹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我捏紧袖中的桃木符——那是嫡姐送我的,说是能驱邪避秽,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娘子?”姚百川又唤了一声,脚步从门内挪出来,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他眼下的青黑淡了些,却透着种异样的潮红,眼神亮得惊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可那双眼眸深处,又藏着丝空洞的茫然,瞧着我的时候,竟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我喉头发紧,强压下转身就跑的冲动:“夫君……夜深露重,你怎么站在这儿?”
他忽然笑了,抬手邀我进屋:“进来瞧瞧便知。怜儿说要走,我留不住,只好劳烦娘子劝劝她。”他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腕,冰凉刺骨,竟比寒夜的露水还要冷。
我垂眼瞥去,他腕间那道红痕不知何时变成了深紫色,像条细小的蛇,盘踞在皮肉上。
刚迈过门槛,一股浓重的腥甜气扑面而来,盖过了那甜腻的香。屋里黑漆漆的,方才熄灭的灯火不知为何没再点燃,唯有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地上一片狼藉——打翻的茶盏,散落的珠串,还有……一滩深色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怜儿呢?”我沉声问道,指尖的桃木符隐隐发烫。
姚百川转身指向内室的帐子,帐帘垂着,绣着的缠枝莲在暗影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在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