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小玮,你这动静,能把祖坟里的祖宗都吵醒了。”一个带着明显娇嗔、尾音刻意拖长的女声响起。另一侧,一辆线条流畅优雅的宾利欧陆GT无声滑至。车门打开,二妹萧玥姿态曼妙地探身而出。她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肩上随意搭着的那只限量版鳄鱼皮铂金包,在昏沉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奢华光泽。她精心修饰过的眉眼扫过萧玮,又落在萧砚和安若初身上,红唇勾起一个无可挑剔、却又毫无温度的公式化笑容:“大哥大嫂,真巧啊。啧,老爷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这下午刚约了米兰空运过来的高级护理师做全身SPA,电话催命似的,害得我脸膜都没敷完就赶过来了。”她抱怨着,纤纤玉指看似随意地拂过自己光洁无瑕的脸颊,仿佛在检查那并不存在的缺憾。
萧砚的目光掠过打扮得如同要去赴宴的妹妹和沉浸在虚拟厮杀中的弟弟,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那紧闭的、象征萧家无上权威和森严壁垒的雕花大门,此刻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门后幽深的长廊,像一张沉默等待吞噬的巨口。管家垂手肃立,面容刻板如石雕:“大少爷、少奶奶、二小姐、小少爷,老爷和程律师,都在书房等候了。”
书房厚重的胡桃木门被推开,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昂贵雪茄燃烧后残留的焦香、苦涩浓稠的中药气息、以及一种独属于久病老人房间的、挥之不去的陈腐药味和衰败感。巨大的书桌后,萧家曾经叱咤风云的掌舵人萧振邦深陷在一张宽大、冰冷、充满机械感的电动轮椅里。曾经高大魁梧的身躯如今被病魔侵蚀得干瘪佝偻,像一株被强行扭曲、抽干了生机的古树。一件质料上乘却明显过于宽大的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更显出那份支撑不住的虚弱。唯有那双深陷在松弛眼睑下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审视一切的冷光,缓缓扫过鱼贯而入的子女们,最后,在萧砚脸上停留了一瞬,复杂难辨。
轮椅旁,站着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程律师,萧氏集团多年的法律顾问,手中捧着一个深棕色的硬皮文件夹,如同捧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柄。
“都来了?”萧振邦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坐吧。”他枯瘦、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微微抬了抬,指向书桌对面那几张早已摆放好的、冰冷坚硬的红木椅子。
萧砚率先在正对着父亲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如标枪,习惯性地将双手交叠置于桌面,那是他在董事会谈判桌上惯用的姿势。安若初安静地坐在他侧后方稍远些的位置,像一道温润的背景。萧玥则皱着精心描绘的眉头,挑剔地用手帕拂了拂椅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才带着一丝不情愿地坐下,铂金包小心翼翼地放在膝头。萧玮最后一个进来,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最边上的椅子里,手机游戏激烈的音效突兀地打破了书房死寂的空气。
“关掉!”萧振邦猛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枯瘦的手重重拍在轮椅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