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静地洒在床上，像一层薄纱。我僵硬地躺下，尽量不碰到她。滢滢的呼吸很轻，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她总爱喝些奇怪的凉茶。
"何泽。"她突然叫我。
"嗯？"
"要是...要是北京不好，我们就回来。"
我侧头看她，发现她正盯着房梁，眼神空洞。窗外的山影投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傻话。"我揉揉她的头发，"北京可是首都，肯定比这山沟沟强一万倍。"
滢滢没再说话。过了很久，我听见她极轻地说："我怕。"
我没问她怕什么。山里的夜静得出奇，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滢滢的手悄悄钻过来，攥住我的衣角，像小时候那样。
第二天天没亮我们就出发了。我爸和滢滢酗酒的父亲站在村口，一个满脸骄傲，一个眼神阴郁。村长借了辆拖拉机送我们去县里坐大巴。
滢滢紧紧挨着我，怀里抱着那个装着刀的包袱。车子颠簸时，她就会不自觉地掐我的胳膊，留下一个月牙形的红印。
"放松点，"我龇牙咧嘴，"还没到北京呢，我先得被你掐残废了。"
她松开手，却突然靠在我肩上。我僵了一下，慢慢放松下来。晨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那个已经变淡的淤青。
"何泽，"她轻声说，"给我讲个笑话吧。"
我清清嗓子："知道为什么山里的公鸡不打鸣吗？"
"为什么？"
"因为都被你爸拿去换酒了！"
滢滢捶了我一拳，却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声清清脆脆的，和山涧的泉水一样。我突然觉得，只要有这个声音在身边，去哪都不怕。
大巴转火车，整整两天一夜。滢滢晕车吐了好几次，脸色苍白得像纸。我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讲蹩脚的笑话，惹得周围乘客直皱眉。
北京西站人潮汹涌。滢滢死死拽着我的背包带，指甲都泛白了。出站口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高楼大厦像巨人一样俯视着我们这两个山里来的小不点。
"我操，"我仰着头喃喃道，"这楼不会塌吧？"
滢滢没说话。我转头看她，发现她正盯着不远处一对拥抱的情侣，眼神古怪。
"饿了吧？"我赶紧转移她注意力，"听说北京烤鸭特别好吃..."
校车来接新生。滢滢和我被分到不同的车，她当场就变了脸色。
"只是暂时分开，"我赶紧解释，"到学校就能..."
话没说完，滢滢已经一个箭步冲上了我所在的校车。司机皱眉："同学，按学院分的。"
"我晕车，"滢滢面不改色，"必须和他坐一起。"
最后在我不停道歉加解释下，司机勉强同意了。滢滢得逞地靠在我肩上，嘴角微微上扬。我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皂角香，突然觉得这座陌生城市也没那么可怕了。
报到处的学姐看到我们俩的录取通知书，眼睛一亮："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真难得！"
滢滢立刻接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占有欲。
分宿舍时出了乱子。滢滢发现女生宿舍在校园另一端，当场就红了眼眶。我正和接待的学长套近乎打听哪个食堂好吃，突然听见"砰"的一声——滢滢把行李砸在了地上。
"我要换宿舍。"她声音发抖，"必须离他近的。"
学长一脸为难："这...宿舍都是按学院分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