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写作业。"她把笔记本塞给我,"你们教授看我的眼神恶心。"我突然意识到,滢滢根本没办旁听手续——她每天混进教学楼,像幽灵般跟着我上课、吃饭、去图书馆。有次我被学生会叫去帮忙,回来发现她蜷在教室角落睡着了,怀里紧抱着那个越来越鼓的包袱。
国庆假期前夜,林小雨在班级群提议去古北水镇玩。我刚发了个"好",手机就被滢滢抢走砸在墙上。屏幕碎裂的纹路里,她苍白的脸扭曲成怪异的表情。
"不准去。"她声音发抖,"你要陪我。"
"大家一起去啊。"我试图捡手机,却被她扑上来按住。她的心跳又快又急,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他们都在笑你!那个林小雨,她给闺蜜发消息说'山里来的土包子'..."
我这才明白滢滢偷看了所有人的手机。她像只筑巢的鸟,把所有关于我的碎片都衔进巢里,好的坏的都嚼碎了咽下去,消化成偏执的营养。
争吵最终以我妥协告终。但半夜醒来,我发现滢滢蹲在床边,正用我的手指解锁新手机。"你要偷偷联系他们。"她喃喃自语,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声响,"得换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月光照着她膝盖上的淤青——后来我才知道,她每天夜里都来"查岗",在我宿舍门口蹲到凌晨。
有次被巡楼大爷撞见,她慌不择路从消防梯滚了下去。
国庆当天,滢滢凌晨五点就敲响我的门。她穿着那件蓝裙子,头发精心编成辫子,怀里抱着个保温盒。"去长城。"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做了饭团。"
德胜门的公交站人山人海。滢滢紧贴着我,像防走失的小孩。
车上没座位,我们挤在摇晃的车厢里,她的额头抵着我肩膀,呼吸透过衣料烫着皮肤。
"何泽。"她突然小声说,"要是车翻了,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儿好不好?"
我没当真:"那得赔司机修车钱。"
滢滢认真起来:"我有三百二十八块五毛,够赔吗?"她开始翻书包,突然掉出个药瓶——舍曲林,抗抑郁药物。
车厢瞬间安静。我捡起药瓶,她抢回去塞进裙兜,眼神闪烁:"维生素。"
八达岭的秋风刮得人脸疼。滢滢拉着我往野长城走,游客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我们俩站在残垣断壁上。她打开保温盒,饭团捏成歪歪扭扭的心形,海苔拼出"H&Y"。
"吃啊。"她催促。我咬了一口,米粒夹生,芥末呛得眼泪直流。滢滢自己那份几乎没动,只是看着我吃,嘴角沾着饭粒也不擦。
下山时她崴了脚。我背着她走,她轻得像片叶子,呼吸挠着后颈。"何泽。"她突然说,"我杀过一只猫。"
我脚步一顿。那是初三的冬天,村里来了只野猫,总在我家墙头叫春。有天它突然死在滢滢家门口,脖子软绵绵地耷拉着。当时滢滢右手缠着纱布,说是砍柴伤的。
"它吵你睡觉。"滢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温热的血腥气——她又在咬指甲,"所有吵你的东西,我都会解决掉。"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成一个畸形的怪物。
回程公交上,滢滢靠着我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把手术刀。刀尖抵着我腰侧,随着呼吸微微刺入,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当晚男生宿舍又停电了。我摸黑刷牙时,镜子里突然多出个人影——滢滢穿着蓝裙子站在身后,裙摆滴着水,小腿上全是刮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