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她手里的钢丝刷被狠狠摔在旁边的铁皮工具箱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她猛地站起身，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随时要冲出去撕碎猎物的母豹子。
“张——富——贵！”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紧咬的牙缝里，带着火星子，一个一个迸出来的。那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恨意，听得旁边她爹柳老根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处于暴怒边缘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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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娥家那扇原本就不太结实的木板院门，是被一股狂暴的力道硬生生踹开的！
“哐——！！！”
一声巨响，震得门框上的尘土簌簌往下落，两扇门板可怜地撞在后面的土墙上，又弹回来，吱呀作响，眼看就要散架。
我正蹲在自家小院里，对着水龙头冲洗脚上沾的泥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瓢“哐当”掉在地上，水溅了一裤子。我惊恐地抬起头。
门口，尘土弥漫中，站着柳月娥。
她像一尊刚从怒火熔炉里捞出来的煞神。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油污的工装背心，头发有些凌乱，几缕湿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那张被油污和怒火涂抹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尤其那双眼睛，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里面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烧得我皮肤发烫。
她一步步走进院子，每一步都踏得地面仿佛在震动，带着一股要把我生吞活剥的骇人气势。她手里没拿扳手，但那双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青筋毕露，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威慑力。
“张！富！贵！”她声音不高，却像是从牙根里磨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子和火星子，“你他妈能耐了啊？！”
我被她这架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后背“咚”一声撞在身后的土墙上，退无可退。冰冷的土墙激得我一个哆嗦，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月…月娥…你…你听我解释…”我舌头打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三千万带来的狂喜早就被这灭顶的恐惧冲得无影无踪。
“解释？”柳月娥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猛地站定，一股混合着机油、汗水和愤怒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把我死死压在墙上。她微微俯身，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死死钉着我，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瞳孔里我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解释你为了那三千万，就敢把主意打到老娘头上？嗯？！”
最后一个“嗯”字，音调陡然拔高，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她猛地扬起拳头，带起的风声刮过我耳畔！我吓得魂飞天外，条件反射地紧紧闭上眼睛，缩起脖子，等待着那足以打掉我半条命的铁拳落下。
“你把我柳月娥当什么了？！你买拖拉机的赠品？还是你发财路上垫脚的石头？！嗯？！”她愤怒的咆哮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她的拳头，停在了离我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那只骨节分明、沾着油污、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克制而在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虬结，像一条条暴怒的蚯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