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王桂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什么棺材不棺材的!晦气!钱是给你弟买房子了,那是正事!是给他安家!以后他生了孩子,那也是你的亲侄子!一家人分那么清干什么?你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现在家里有难处,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苏建国额头的青筋也暴了起来,他猛地踏前一步,黝黑的脸上怒气翻涌:“混账东西!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咒自己、咒家里的?白眼狼!”他越说越气,看着苏蔓手里那个刺眼的“孝心牌棺材本”储蓄罐,仿佛那是对他权威的莫大嘲讽。
积压的怒火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养我?”苏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濒临崩溃的嘶哑,她猛地将手里的储蓄罐狠狠摔在地上!
“哐当——哗啦!”
铁皮罐子撞击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巨响!罐身瞬间变形,裂开,那写着“孝心牌棺材本”的斑驳铁皮碎片和罐子里仅存的几枚可怜巴巴的硬币一起飞溅开来,滚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养我?”苏蔓指着地上那一片狼藉,身体因为激动和一种病态的亢奋而微微颤抖,“是用成箱的狗都不吃的代餐粉养我?是用撕了我的大学录取书养我?是用我住院时催债的短信养我?还是用我刚被掏空的三十万棺材本,去养你们那个开跑车、买市中心大平层的宝贝儿子?!”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泣血的控诉和积压了二十年的绝望。
“反了你了!”苏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地上刺眼的“孝心牌棺材本”碎片彻底激怒了!他双眼赤红,额上青筋虬结,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就朝着苏蔓枯瘦苍白的脸颊狠狠扇了过来!
那动作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只要她稍有不顺他们的意,这巴掌就会如影随形。
劲风扑面!
王桂芬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似乎不忍看,又或是习惯了这种“管教”。
然而,预想中清脆的耳光声没有响起。
苏建国的手臂,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距离苏蔓的脸颊,只有不到十公分。他脸上的暴怒如同被瞬间冻结,肌肉扭曲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抓住软肋的恐慌。
因为苏蔓没有躲。
她甚至没有眨眼。
她只是微微抬起了另一只手。手里握着的,是她那部屏幕已经有些碎裂的旧手机。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屏幕上,正清晰地播放着一段无声的视频。
视频的视角很低,像是在某个角落偷拍。画面有些晃动,但足以看清内容:正是此刻这间狭小的出租屋!画面中央,是暴怒扬起手掌的苏建国!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那只蓄满力量即将挥下的手臂,被手机镜头清晰地捕捉、放大!
视频的右上角,时间戳赫然显示着今天的日期和时间!地点信息也明晃晃地标注着这个城中村的地址!
苏蔓举着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苏建国僵硬的脸上。她仰着头,因为激动和压抑的愤怒,嘴角似乎又渗出了一丝“血迹”。她用拇指随意地抹去,指尖沾染上那抹刺目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