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成喉咙动了一下。
那会儿她已经走了,穿着单衣,拖着箱子,冒雨离开。
原来不是逃,是去交钱。
他一把抢过文件,手指划过那行字,眼前全是她最后那张脸——苍白,安静,一句话都没多说。
她知道他不会信她,所以连解释都懒得给。
另一边,季家老宅。
苏妈在收拾客房,心里堵得慌。
那个叫婉儿的女孩,话少,不吵不闹,眼神干净。怎么可能是骗子?
她蹲下擦床底,摸到个硬东西。
拿出来是个旧布偶,缝得不精细,但针脚密。
捏了捏,里面不是棉花。
拆开线,掉出一堆纸。
药单、化验单、缴费单,全是一个名字:张浩然。
有些纸边都发黄了,字迹还在。
苏妈一张张捡起来看,手开始抖。
她想起那双满是针眼和茧子的手——原来那些夜里,她不是在享福,是在缝东西换钱。
电话响了,是陈默打来的。
苏妈红着眼,把一碗糯米糍放进厨房,对着电话吼了一句:「你告诉少爷,要是他还觉得婉儿是骗子,那他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陈默没说话,挂了。
当天下午,一篇叫《冲喜新娘被陷害全过程》的文章冲上热搜。
发帖的是赵记者。
他把怎么被收买、怎么剪图、怎么造谣全说了,还贴了聊天记录和 PS原文件。
最后附了一张病历截图,和那张凌晨两点十七分的转账凭证。
网上炸了。
「我操,反转了?我就说那女孩不像坏人!」
「林薇太狠了,这是要逼死人啊!」
「婚纱都是租的,还自己缝珍珠……」
「两点多去交手术费,她得多绝望?」
林薇被扒得底朝天,公司股价直接崩。
那天晚上,暴雨。
旧衣巷口,张婉儿正在收摊。
风把遮阳伞吹得乱晃,雨点砸在伞布上啪啪响。
今天生意好,发簪耳饰全卖光了,就剩几个空箱子。
她弯腰搬最后一箱,忽然一道车灯刺过来,照得她睁不开眼。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巷口,格格不入。
车门开,季明成撑伞下来。
西装笔挺,头发整齐,脚上却没穿鞋。
他踩进积水里,一步一印,泥水漫过脚踝,伤口还在,走一下疼一下。
他走到她面前,两人隔着那张破桌子,谁都没说话。只有雨声。
「手术费,」他嗓音哑,「我来付。别走了。」
还是那种命令的语气,但已经软了。
她摇头,把箱子码好,声音不大:「钱够了。季先生,婚约在你说『滚』那天就没了。」
他愣住。
看着她背影,看着她手上红肿的指节,心口像塌了一块。
下一秒,他跪了下去。
单膝,直接磕进泥水里。西装裤沾满脏水,他不动。
雨水顺着脸往下流,睫毛上全是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
「我奶奶走前说,要娶就娶真心待你的人。」
他抬头,眼睛通红,声音发抖:「我错了,婉儿。」
她没动。
雨滴从伞边落下,砸在泥地里,一圈一圈。
巷子深处传来脚步声。
「姐姐!姐姐!」
一个穿黄雨衣的小身影冲过来,扑进她怀里。
是张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