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姐姐,让着弟弟是应该的。”这句话像紧箍咒,从小学一年级念到初中毕业。
五年级那年,许愿把同桌的变形金刚带回家,说是“他自愿给我的”。第二天对方家长找上门来,变形金刚的一条胳膊已经被许愿掰断了。
我爸对着对方家长点头哈腰,转过身就给了我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我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你怎么看的弟弟?!”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明知道他调皮,为什么不看着点?现在好了,人家要赔三百块,你说怎么办?”
三百块在当时不是小数目,相当于我爸半个月的工资。我缩在墙角,眼泪掉个不停,嘴里反复说着:“不是我,我不知道……”
“还敢顶嘴!”我爸扬起手还想打我,被我妈拦住了。
“行了,孩子知道错了。吵吵嚷嚷的叫人家笑话。”我妈拉着我爸往外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晚上把她攒的那笔压岁钱拿出来,先赔给人家。女孩子家,留那么多钱干嘛。”
那笔压岁钱,是我每年过年时爷爷奶奶塞给我的,加起来一共两百八十块,我用手帕包了三层,藏在床板下的缝隙里,本来想用来买一套水彩笔。我喜欢画画,课本上的空白处全是我画的小人,可我妈总说“画画能当饭吃?”
那天晚上,我爸真的把钱翻走了。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许愿咯咯的笑声,我妈在给他讲《西游记》的故事,哄他睡觉。脸颊还在疼,心里更疼,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犯的错,要我来承担?就因为我是姐姐吗?
中考那年,我考了全县第三名,超过重点高中录取线三十分。拿到成绩单那天,我躲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哭了整整一个小时。不是难过,是开心,是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家了。
我把成绩单小心翼翼地折好,夹在语文书里,幻想着去县城读高中,然后考大学,去更远的城市,再也不用事事看着许愿的脸色。
可我爸看到成绩单的反应,却给了我一盆冷水。
“读重点高中干嘛?学费那么贵。”他把成绩单扔在桌子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托人给你找了个电子厂的工作,下个月就去上班。”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爸,我想上高中,我想考大学。”
“考大学有什么用?”我爸嗤笑一声,“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你弟攒学费。他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得给他报个好点的补习班。”
“可是我…”
“没有可是!”我爸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我是你爸,我说了算!许如意,你的名字是白叫的?家里的事,轮得到你做主?”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是啊,我叫许如意,我必须让家里每个人都如意。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我拿出藏在床板下的画册,那是我用省下的早饭钱买的,里面画满了我想象中的大学,有宽敞的教室,有绿油油的草坪,有抱着书本的学生。
我妈在门外敲门:“如意,出来吃饭了。”
我没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