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杵着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瞬间击碎了客厅里那层薄冰般的寂静,“苏晴累了,去把主卧收拾出来。暖气开足点。”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林晚的耳膜,刺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主卧?那是她和顾沉舟的房间。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

“主卧……”林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粗粝的木头,“那我……”

“你?”顾沉舟打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客房不是空着么?或者,”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剩余价值,“去睡书房沙发。”

那“沙发”两个字,被他轻描淡写地吐出来,却像两块沉重的冰砖,狠狠砸在林晚的心口上。她甚至能想象出书房那张皮质沙发在冬夜里散发的寒意。她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杯中的液体晃荡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泼洒出来。

“沉舟,这样不好……”苏晴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和体谅,她轻轻拉了拉顾沉舟的衣袖,目光转向林晚时,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柔软,“林晚她……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去客房就好。”

顾沉舟却反手轻轻握住了苏晴的手腕,那动作是林晚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和坚定。“听我的。”他语气不容置疑,目光再次锁住林晚,里面的催促像无形的鞭子,“去收拾。”

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强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门口那刺眼的一幕。迈开脚步的瞬间,脚下昂贵的地毯像是突然变成了吸饱了水的棉花,每一步都沉重得让她抬不起脚。她死死盯着自己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一步步朝着那扇熟悉的、此刻却通往地狱的门走去。

主卧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昂贵的雪松木香氛,顾沉舟惯用的须后水那冷冽的木质调,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她自己的淡淡药味。这混合的气息曾是她五年婚姻里最熟悉的安全感来源,此刻却像无数细密的针,狠狠扎着她的神经。

她沉默地拉开巨大的衣柜门。顾沉舟那些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衬衫,整齐得如同列队的士兵,占据着最醒目的位置。旁边,是她那些颜色素淡、款式保守的衣物,像某种不合时宜的陪衬。属于她的那部分空间,小得可怜。

林晚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掠过一件件属于顾沉舟的衣物。冰凉的衣料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最终,她停在了一件深蓝色的羊绒衫上。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息,一种混合了冷冽木质和烟草的、让她曾经无比贪恋又无比绝望的气息。

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那气息烫到。

不行。她用力闭了闭眼,将那股翻涌上来的酸涩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开始动作,近乎粗暴地将自己的衣物从衣架上扯下,塞进行李箱。动作幅度一大,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滞闷感立刻汹涌地顶了上来,带着铁锈般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