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将殷红似血盖头悬铜盆上方,火舌几乎舔舐精美凤凰图案。

在沈知意绝望目光中,宁瑶一字一顿清晰吐出:

“高、抬、贵、手。”

话音落,指尖一松。

凝聚父亲心血、承载少女憧憬的嫁衣盖头,如断翅蝴蝶翩然落入烈焰,瞬间被火舌吞噬!

第五章

沈知意不记得如何回阴暗偏房。

父亲交盖头时慈爱笑容、盖头火焰中扭曲焦黑景象反复交织,爆裂火焰钻进心口,烧得五脏六腑剧痛。

“沈娘子,侯爷请你去书房。” 夜里熟悉冰冷声音传入房中。沈知意认得,他是萧珩贴身侍卫。

正好,她也想问个明白。

沈知意留秋霜房中,只身前往书房。

书房灯火通明,檀香幽然。

萧珩坐宽大书案后,指节握乌黑笔杆,墨发披散,侧脸如画。

“公主自幼受宠,性子难免娇纵,你素来识大体……” 萧珩头未抬淡淡开口。话未说完,被沈知意平静穿透力声音打断。

“如意绣坊的事,是侯爷手笔,对吗?”

沈知意未梳洗,裙摆沾灰尘草屑,青紫红肿手无力垂身侧,狼狈不堪。

对上女人平静死寂又洞悉一切眼眸,萧珩心头莫名一跳,笔尖一顿纸上晕开墨迹。他未回答。

沈知意太了解他。

沉默,即默认。

“买通账房克扣工钱,用两百两银子逼女工阿挽自缢,将绣坊推风口浪尖,让我受千夫所指背负骂名,而后‘自愿’下堂……一切在侯爷算计中。” 沈知意定定看他,每字如淬冰针。

“侯爷想名正言顺休妻,抹去我痕迹,干干净净腾正妻之位,迎娶九公主入门。”

“够了!” 萧珩眉心骤拧,猛拍笔桌上墨汁四溅。

沈知意扯出讽刺笑。“侯爷对九公主情根深种多年,当初为何娶我?三年夫妻,我爱你敬你,事事以你为重,自认未半分对不起侯爷!侯爷踩我与无辜者血肉讨好公主,我认!”

“可是——”

她声音陡然拔高,泣血控诉:

“如意绣坊何其无辜!女工何其无辜!阿挽……她又何其无辜!”

萧珩记忆中沈知意温柔娴静逆来顺受,对他言听计从从未忤逆。他未见过她如此尖锐咄咄逼人。

被戳穿伪装恼羞成怒蹿起,萧珩冷笑起身目光如刀。

“你以为,我萧珩自愿娶你?”

“当年若非母亲以死相逼,若非宁瑶远嫁和亲……区区知府之女,怎配做永昌侯府主母?”

“这位子,本只属阿瑶一人!”

十二年前,他对宁瑶情根深种。那时他因出生亲眷接连离世身体羸弱,被视不祥灾星受尽欺凌。

唯宁瑶,那如骄阳明媚九公主,在他被按泥泞殴打时挺身呵退欺凌者。

那一刻,红影烙印心头,成他晦暗生命唯一光。

在他心里,沈知意连宁瑶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沈知意身形一晃,早有准备,血淋淋真相从萧珩口中吐出,心口如剜一刀痛到窒息。

整整三年!她不怨冷待疏离。

为他缝衣侍疾,侍奉公婆,殚精竭虑打理侯府,变卖嫁妆开粥布施只为侯府好名声!

到头来,只一句“区区知府之女”!

“从今往后,你若安分守己,永昌侯府容得下你。” 萧珩声音冰冷命令,“明日起,你去重华院侍奉阿瑶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