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被恐慌人群哄抢的超市。
脑子里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
烧光了所有理智:
抢!
抢她能吃到的甜!
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崩裂。
指甲缝里嵌满了那时沾上的灰尘和不知是谁的、已然干涸发黑的血迹。
背包沉甸甸地坠着我的肩膀。
每一罐黄桃都像一块冰冷的秤砣。
沉沉地。
日复一日地坠在我支离破碎的心上。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冰冷的防毒面具内衬。
在靠近口鼻呼吸阀的位置。
粗糙的指腹触到几道深深的、带着毛刺的刻痕。
那是用战术匕首的刀尖。
一下。
又一下。
在坚硬的合成材料上硬生生凿出来的字迹:
“活着回来”。
四个字。
深深凹陷。
边缘是材料被暴力破坏时崩裂的狰狞痕迹。
那是她在我最后一次任务出发前。
踮起脚尖替我整理装备时。
指尖轻轻点着这里。
声音带着强装的笑意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刻深点,笨蛋。刻深点,风沙就吹不走,我就…就能看见了。”
她的尾音消失在无法抑制的哽咽里。
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我心上。
那时我只笑着应允。
笨拙地以为那不过是妻子惯常的、带着娇嗔的离别絮语。
如今。
这冰冷的刻痕每一次摩擦着我的皮肤。
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微震。
都像一道无形的、浸着盐水的鞭子。
狠狠抽打在早已麻木的灵魂深处。
生存的本能。
像生锈的发条。
推着这具仅剩躯壳的残骸继续蠕动。
今天的“狩猎场”选在城西那片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墟——
曾是这座城市引以为傲的综合性医院。
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折断后暴露在外的惨白骨刺。
狰狞地刺向污浊凝固的天空。
碎裂的混凝土块堆积成摇摇欲坠的死亡之山。
我如同一只渺小的、在巨兽腐烂骨骸缝隙里穿行的蝼蚁。
每一步都踩在深渊的边缘。
神经紧绷如弦。
避开那些看似稳固、实则内部早已被掏空、只需一丝微风就能彻底崩塌的死亡陷阱。
目标明确:
药品库。
抗生素。
是比黄金更硬的通行证。
一片就能换来几口苟延残喘的空气。
我弓着背。
以一种近乎爬行的姿态。
钻进一个被坍塌墙体以诡异角度勉强支撑出的、幽暗狭小的空间。
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把钝刀。
在浓得化不开的尘埃中艰难地切割出一道惨白的光路。
照亮了翻倒的药柜骨架。
散落一地如同破碎骸骨的药瓶碎片。
以及早已干涸发黑、浸入地砖肌理的不明污迹。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灰尘。
刺鼻霉菌。
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本身的、甜腻的腐朽气味。
沉重地。
粘稠地压在面具的滤芯上。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尸布。
目光如同探照灯。
在狼藉中绝望地搜寻。
忽然。
在一个被沉重药柜压得扭曲变形的金属文件柜角落。
几片泛黄的纸页散落着。
像被遗忘的枯叶。
光柱颤抖着扫过。
一个潦草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的签名猛地刺穿了我的视网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