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
时间。
在那一刻彻底凝固。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万分之一秒内冻结成冰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撞击着肋骨。
发出沉闷如战鼓的巨响。
几乎要将防毒面具内循环气流的嘶嘶声彻底淹没。
我几乎是扑了过去。
碎石尖锐的棱角刮蹭着防护服坚韧的外层。
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几乎握不住那几张薄如蝉翼、却重逾千斤的纸。
是她的病历卡复印件。
日期……
刺目的白纸黑字。
标注着“大撕裂”降临前仅仅两周!
诊断栏里。
一行冰冷无情的印刷体如同淬毒的冰锥。
带着千钧之力。
狠狠扎穿了我的视网膜。
直抵灵魂深处:
“确诊,卵巢癌III期”。
后面跟着一串更小的、如同判决书附录般的字。
是后续检查的建议和冰冷刻板的入院预约时间。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
每一个笔画都在视野里扭曲。
放大。
燃烧。
灼烧着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
防护面罩的视野瞬间被汹涌的、滚烫的雾气彻底模糊。
不是外界的辐射尘。
是失控的、决堤的泪水。
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
它们奔涌而出。
浸湿了内衬。
黏腻地糊在脸上。
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疯狂流下。
在下颌处汇聚。
然后沉重地。
一滴一滴砸在胸前冰冷的防护服上。
洇开一小片。
一小片深色的绝望湿痕。
喉头被巨大的、冰冷的硬块死死堵住。
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带来喉管撕裂般的剧痛。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疯狂旋转。
塌陷。
粉碎。
只剩下病历卡上那行残酷的、闪着寒光的判决词。
和她照片上凝固的、明媚得如同另一个世界阳光的笑容。
在脑海里疯狂地碰撞。
撕扯。
相互湮灭。
“III期……薇薇……你……”
声音卡在喉咙最深处。
破碎得不成调。
只剩下气流摩擦的嘶嘶声。
那张明媚的笑脸照片。
和眼前病历卡上冰冷的印刷字迹。
在脑海里疯狂碰撞。
撕扯。
将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关于她可能安好的侥幸。
彻底碾成齑粉。
她独自一人。
3
默默吞咽着这足以压垮一切的苦楚。
而我。
远在千里之外。
对着通讯器里她刻意轻快的“一切都好,等你回来”深信不疑。
甚至还在为短暂的别离而矫情。
悔恨如同沸腾的强酸。
瞬间灌满胸腔。
疯狂腐蚀着残存的理智和支撑。
支撑着我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巨手抽空。
膝盖一软。
如同被砍断的树桩。
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防护服隔绝了撞击的钝痛。
却隔绝不了那从灵魂最深处、骨髓缝隙里蔓延开来的、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冰冷和剧痛。
我蜷缩在废墟浓重的阴影里。
像一个被彻底掏空、遗弃的破旧玩偶。
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的、无声的抖动。
暴露着这具躯壳内部正在发生的、彻底的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