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刻!
燕文蓉袖中银光一闪,三枚银针“嗖嗖嗖”钉入地面,呈“品”字锁住铁子踝影。那是她半月来从针灸傀儡悟出的“截脉小阵”,虽困不住练尸,却能让其一瞬迟滞。
铁子脚下一顿,燕文蓉已欺身近前,左掌贴其胸骨,右掌托肘,真气自丹田涌至掌心——
“开!”
砰然闷响中,铁子铁塔般的身躯竟被她借力掀得离地寸许,重重坐回青砖。碎石四溅,石榴果“咚咚”落了一地。
场中一时寂静,只余铁子粗重的呼吸与风穿石榴枝叶的沙沙声。
墨小姐缓缓收拢团扇,扇骨在掌心敲出清脆一声:“点到为止。蓉儿,胜。”
燕文蓉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却强撑着抱拳:“多谢小姐赐甲,多谢铁子大哥相让。”
铁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僵硬却真诚的笑容,伸手想扶,又怕自己力道失控,只瓮声道:“下次……俺再让一成。”
蓉儿却倏地双手捂住脸,耳根红得滴血——她撞过去时,分明感觉到铁子胸口那枚镇魂钉在棉袄下微微一跳,像一颗被惊醒的心。
墨小姐走过来,用扇柄拨开铁子碎开的棉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蓉儿听见:“我只让他封了五成力,若真动钉,你这条小臂此刻已经断了。”
蓉儿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小声嘟囔:“奴婢……奴婢知道。”
墨小姐忽地俯身,贴着她耳朵:“那你可知,铁子最后一瞬,为何没动钉?”
蓉儿摇头。
“因为你在撞上去时,右肩‘肩井穴’先送了一股柔劲进去,把他的钉震得偏了半分。”墨小姐笑得像只刚偷到鱼的猫,“这一手,连我都没教过你。”
蓉儿僵住。
墨小姐用扇骨点点她的腕脉:“今晚亥时,带你的《钉经图》来我暖阁。我要看看——你这些日子,到底背着我学了什么。”
风一过,石榴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偷笑。蓉儿抬头,看见铁子正笨拙地把破棉袄往肩上拢,铜铃眼里映着碎阳,竟像两枚温温的铜镜。
她忽然明白:
这半招,她赢的不止是铁子,还有自己往后要走的路。
亥时,墨府暖阁。
铜炉里龙涎香才剪了灯花,一缕白烟斜斜升起,像条不肯入穴的小龙。墨彩环倚着软榻,指尖掂着那本《钉经图》,似笑非笑。
“象甲功分九转,一转一象纹。男人练了皮如铁石,女人练了……”她用扇骨在图上轻轻一敲,“骨节暴突,肩阔背厚,腰粗两寸。”
燕文蓉低头看自己的手腕——莹白细弱,青色脉管若隐若现。她脑海里却浮现出铁子那副披甲般的背阔肌,心里打了个突。
“蓉儿,你若真要走这条路,”墨小姐抬手,把灯花挑得更亮,“就得想清楚:是想要一身铜皮铁骨,还是继续做能掐出水的细腰丫头。”
蓉儿攥紧袖口,指节泛青,一时答不出话。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沙沙”细响,像有人用指甲轻刮羊皮——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阿钳。
一行淡金色的字,在她视野里缓缓浮出,仿佛直接烙在瞳孔背面:
『象甲功,可拆半练。
先取野外新死武者之躯,以“嫁衣篇”导力。
昼练汝身,夜嫁其骸;骨增一分,尸替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