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小成,骨重他负,汝貌如初。』
字迹末尾,还附了一副极小的“尸骨导引图”:一道细如蛛丝的红线,把练功者丹田与尸体脊骨相连,像月下红绳。
蓉儿心口猛地一跳。她抬眼,见墨小姐正低头喝茶,并未察觉异样。
“小姐……”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若有一种法子,能让蓉儿既练得本事,又不坏形体,您……允不允?”
墨小姐掀掀眼皮,似笑非笑:“世间安得双全法?若有,也必付代价。”
蓉儿抿了抿唇,不再追问,只是深深福了一礼,退出暖阁。
三更,城西乱葬岗。
薄雾缭绕,磷火点点。一座新培的土包前,插着半截无字木牌。土色尚潮,显是今日才埋。
燕文蓉披着黑斗篷,蹲下身,指尖颤抖地拨开浮土。月光下,露出一张苍白男子面孔——二十来岁,筋骨粗大,应是横练外家,胸口刀痕尚渗血丝。
她掏出变形虫。阿钳在夜色里舒展,边缘自动裂出一缕细如发丝的灰白丝线,像活物般钻进尸体鼻孔。
“沙沙——”
尸体的胸膛忽然微弱起伏,仿佛回了一口气。蓉儿屏住呼吸,按“尸骨导引图”所示,并指如刀,在自己左臂内侧划开一道半寸小口,血珠滚落。
变形虫拉丝一头沾血,一头连尸,瞬间绷直。
一股钝重、滚烫的劲力,顺着丝线涌进她经脉——象甲功第一转,象纹起于足三阳。
蓉儿只觉双膝一沉,差点跪倒。可同一时间,那股劲力又像被“过滤”一般,所有粗粝、膨胀的骨质变化,被反向推回尸体。
咔啦……
尸体的指节无声地胀大,皮肤泛出青灰铜色;而她自己的手臂,依旧纤细如初,只是肌理下隐隐多了一条淡金色的线,像最细的金箔。
嫁衣篇,第一次“夜渡”完成。
此后每夜,她都如约而至。
昼间,她在墨府照常跟铁子拆招,身姿轻若乳燕;
夜里,她独携变形虫,踏月而去,把日渐沉重的“象甲”留给那具无名尸体。
第七日清晨,演武场。
铁子一拳砸下,蓉儿不闪不避,右手横挡——
“铛!”
拳臂相交,竟发出金属撞击声。铁子倒退半步,眼底掠过惊愕:那一截雪白小臂,分明连红痕都未起。
墨小姐远远看着,折扇掩唇,眸色深深。
而蓉儿垂下袖子,指尖不着痕迹地捻了捻——袖口内,一缕极淡的腥甜味随风散去,那是乱葬岗泥土的气息。
她仍是苗条美丽的少女,可眼底,已映出铜皮铁骨的寒光。
第二章
一晃又是十日。
日头刚爬过榴树梢,练武场青砖缝里已蒸出一层薄雾。燕文蓉换了窄袖短衣,腰束软甲,头发用一根银环高束,露出光洁的颈。她右腕扣着墨彩环亲赐的“缠霜护臂”,左指间扣着三枚新炼的“星芒针”,针尾以阿钳昨日蜕下的碎皮重封,血丝暗伏,像三条极细的朱砂线。
铁子仍着黑铁甲,但锁龙丝已解——墨小姐亲口允他“升五成力”。此刻,他足踝只系一条“断魂铃”,铃内改嵌“镇魂符”,一旦他尸气冲过五成,铃声即碎,符火自燃,逼他收势。
“点到为止,仍是老规矩。”
墨彩环今日没拿团扇,只抱臂立在廊下,一身天水碧襦裙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但若燕姑娘能逼出铁子七成力,我另有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