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将那些承载着我十年青春和笑话的硬币,一颗一颗,扔在地上。
每一声清脆的响动,都像是我心里某根弦崩断的声音。
直到掌心空空如也。
我终于有了力气,缓缓地站起身。
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
我晃了一下,扶住了旁边冰冷的茶几边缘。
我看着喻泽,这个我爱了十年,也恨了十年的男人。
他脸上的错愕,已经变成了某种更复杂的情绪,是震惊,是不解,甚至……我好像看到了一丝慌乱。
可笑。
他也会慌乱吗?
我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身上廉价的毛衣,声音平静。
“喻泽,如你所愿。”
我说。
“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说完,我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那个用全世界最天真,也最残忍的方式背叛了我的儿子。
我转身,没有拿塞满了我卑微过去的行李箱,没有拿走喻家的一针一线。
就这样,赤手空拳,两手空空地,走出了将我囚禁了数年的华丽牢笼。
我走进了那片无尽的冬雨中。
雨水很冷,打在脸上,身上,却好像没有我心里冷。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除了我自己,一无所有。
也从这一刻起,我,林晚,死了。
又或者说,是那个爱着喻泽的林晚,死了。
3
离开喻家那天,我全身上下,只有三百二十七块五毛钱。
是我上个月偷偷给一个美食公众号写稿子,赚来的稿费。
这点钱,在大城市里,像一阵风,吹过就没了。
我用两百块钱,在南城的城中村,租了一个月租三百,押一付一,但我付不起押金,跟房东大妈磨了半天,才租下的顶楼小单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和一张掉了漆的桌子。
墙壁上满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黄色污渍和黑色的霉斑。
窗户是坏的,用一块硬纸板勉强堵着,冬天的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刮得人脸生疼。
唯一的优点是,这里便宜。
安顿下来的第一个晚上,我发了高烧。
躺在冰冷的铁床上,我烧得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喻永瑞那张含着泪的小脸,和他那句“悦汐阿姨说……”。
我想哭,却发现眼泪早就流干了。
心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种烧灼般的,不甘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陆悦汐一句话,就能否定我五年的付出?
凭什么喻泽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能将我的十年青春踩在脚下?
凭什么,我活该被我亲手养大的儿子,用那样的方式驱逐?
我不甘心。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
我要活下去。
不只是活下去,我还要活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晚,不是离了喻家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
这股恨意,成了我退烧的特效药。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爬了起来,用口袋里剩下的一百多块钱,买了一袋最便宜的面粉,一些白糖和酵母。
我从小是外婆带大的。
外婆是镇上有名的点心师傅,一手苏式船点的绝活,远近闻名。
我耳濡目染,也学了七八分。
这曾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