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忘了说。"秦伯的脸从门缝里挤进来,顶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白影,"苏博士说明早要见你。"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照片,嘴角扯出半分笑意,"别太害怕,你是最像本体的一个。"

门再次锁上时,林悦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她慢慢滑坐在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的红痕。月光爬上照片里"07号"的脸,那些被囚禁的女孩们在光影里眨动眼睛——原来从被推进庄园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林悦了。

窗台上的绿萝垂着蔫软的叶子,林悦盯着它,突然想起母亲的阳台。那里也有盆绿萝,母亲总说:"这东西命硬,掐段枝泡水里都能活。"

她伸手捡起一张照片,指腹蹭掉上面的灰尘。镜中倒影里,她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就算是克隆体又怎样?就算只有十八个月又怎样?

林悦把照片一张张收进抽屉,动作轻得像在藏秘密。她站起身,借着月光数窗户上的铁栏:一共七根,中间那根的焊接口有点歪。她又去推衣柜,发现底部的木板能掀开半寸——或许能藏点什么。

当第一缕晨光漫过窗棂时,林悦已经记住了房间里每道裂缝的位置。她坐在床沿,望着窗外开始泛白的天空,喉咙里涌出一丝腥甜——那是她咬着嘴唇熬过漫漫长夜时咬出的血。

"我要活着出去。"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铁栏更坚硬。

2

晨雾像团揉碎的棉絮,漫过庄园铁艺围栏上的蔷薇花枝。林悦握着铜制喷壶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她被囚禁的第七天,清晨六点的花园里,露水正顺着玫瑰花瓣滑落,在青石板上溅出细响。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淡蓝棉布裙,发尾沾着昨夜未干的潮气,随意绾成低髻。镜中那个总爱穿蕾丝衬衫的林悦早被揉碎在记忆里,如今这副苍白的面容下,藏着双沉得像深潭的眼睛——那是她刻意收敛的锋芒。

"林小姐,该浇水了。"

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悦指尖一颤,喷壶里的水溅在绣着小苍兰的鞋尖。她垂眸露出怯生生的笑,转身时腰板弯得极缓,活像被风雨打蔫的雏菊:"秦管家早。"

秦伯的皮靴碾过碎石路,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他六十来岁模样,背挺得比庄园的廊柱还直,深灰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子,左胸口袋露出半截银链,坠着块老怀表——那是他身份的象征。林悦记得第一天被押进庄园时,这表壳曾重重磕在她后颈,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比刀还疼。

"规矩背熟了?"秦伯停在两步外,鹰钩鼻下的薄唇抿成线。他的目光像把剃刀,从林悦发顶刮到脚尖,"晨六点浇玫瑰,午三点剪绿篱,晚八点送热牛奶到顶楼——"

"都记熟了。"林悦捧起喷壶,壶嘴对准最近的红玫瑰,水流呈细雾状散开。她故意让手腕晃了晃,水珠溅在秦伯擦得锃亮的皮鞋上,"对...对不起,我手太笨..."

空气凝滞了一瞬。林悦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这是她今早的试探。前三天她总把喷壶握得太稳,秦伯说"像个提线木偶";昨儿她故意打翻半壶水,换来一记耳光。现在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该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