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里,刘英的身影也没停过。
灶上炖着给病人补身子的鸡汤,案板上切着新鲜的青菜,她一边忙活一边往屋外瞅,看江拾和早早凑在一起说话,眼神软得像团棉花。这辈子,她和柳勇最大的憾事就是没个儿子,如今江拾来了,眉眼周正,手脚勤快,待早早贴心,待他们也敬重,倒像是老天爷把亏欠的都补了回来。
傍晚收了诊,一家人围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吃饭。柳勇喝着小酒,给江拾夹菜,嘴里念叨着诊所里的趣事;刘英给早早剥着虾,眼里的笑意满得要溢出来;江拾和柳早早挨着坐,偶尔偷偷碰一下手,又赶紧缩回去,闷头扒着碗里的饭,却都觉得,这粗茶淡饭里,藏着比蜜还甜的滋味。
月光爬上墙头时,柳勇夫妇看着屋里亮着的灯,听着里面传来的嬉笑声,相视而笑。
日子就该是这样的,热热闹闹,有儿有女,心里踏实得像揣了块暖玉,往后的路,怎么走都觉得敞亮。
柳勇家的院门刚挂上红灯笼,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得簌簌作响。刘英正蹲在灶台前烙喜饼,听见院外柳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手里的擀面杖“当啷”掉在案板上:“他爹,是拾儿把早早接回来了?”
门“吱呀”开了,柳勇身后跟着低头绞着衣角的柳早早,江拾拎着个蓝布包袱,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英啊,事儿定了。”柳勇抹了把汗,粗粝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村头王婆说,早早这肚子得赶紧安稳下来,我跟拾儿他娘合计着,今儿就把事儿办了,不求排场,图个踏实。”
刘英瞅着柳早早隆起的小腹,眼眶忽然热了。这姑娘大了,不由娘,好不容易跟江拾对上眼,偏生怀了娃才敢吱声。
她赶紧往灶膛添了把柴,火苗“噼啪”蹿起来,映得满厨房亮堂堂的:“拾儿,过来。”
江拾往前挪了两步,手指紧张地抠着包袱角。
“你娶了早早,就得把心搁她身上。”刘英舀了碗红糖姜茶递过去,“她怀的是你的根,更是咱柳家的福分,往后要是敢亏待她,我这当婶子的头一个不依。”
红烛燃到第三夜,柳早早半夜被饿醒,江拾麻溜地爬起来煮鸡蛋。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炕头,他看着媳妇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忽然红了脸:
“早早,我听王婆说……怀的不止一个?”
柳早早咬着鸡蛋点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前儿去镇上瞧郎中,说……说是三个。”
“三、三个?”江拾手里的鸡蛋差点掉地上,惊得直搓手,“那得多费粮食啊,我明儿就去后山砍柴,再把攒的钱都取出来,给你买红糖。”
这话逗得柳早早笑出了声,抬手捶了他一下:
“傻样,还有好几个月呢。”
日子像檐下的水滴,慢悠悠地淌着。
江拾每日天不亮就去田里忙活,回来总不忘给早早捎根糖葫芦;柳勇照旧背着药箱走村串户,只是包里总多揣着给早早留的野果;刘英更是把心都操在了灶台上,今儿炖只老母鸡,明儿熬锅鲫鱼汤,就盼着仨娃能长得壮实。
村里渐渐有了闲话,有人说柳家这是自找苦吃,也有人嚼舌根说三道四。
柳勇听见了从不恼,只笑着往人手里塞刚采的草药:“积德行善,莫问前程。我这辈子救了多少人,老天爷赐咱三个娃,这是多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