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便利店的暖光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发出滋滋轻响时，我正盯着玻璃门上蜿蜒而下的水珠发愣。雨丝斜斜地织成银网，将整座城市泡在潮湿的昏黄里，远处高楼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像孩童打翻的调色盘。
“要加热吗？” 收银员大姐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她胸前的工牌晃了晃，上面 “王芳” 两个字被水汽浸得有些模糊。手里的便当盒还带着微凉的水汽，是加班到第九个小时的战利品，盒身上印着的红烧排骨图案早已被手指的温度焐得发皱。
“麻烦了。” 我把便当递过去，指尖不小心蹭到柜台边缘的水渍，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到小臂。就在这时，玻璃门被猛地推开，裹挟着一身寒气的男人站在门口，黑色风衣下摆还在滴着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径直走向冰柜，湿发垂在额前，几缕不听话地贴在饱满的额角，露出的眼睛像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雨幕。我注意到他左手拎着的文件袋，边角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皱，露出里面隐约可见的蓝色线条。
微波炉 “叮” 的一声打断了我的观察，加热后的便当盒散发着淡淡的饭菜香。我接过便当转身时，正好撞上他转身的动作。文件袋里的图纸哗啦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印着复杂的建筑结构图，钢筋的走向像极了城市纵横交错的脉络。
“抱歉！” 我慌忙蹲下去捡，手指却被一张图纸边缘割出细小红痕，血珠瞬间冒了出来。他也蹲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指尖比我先碰到那张图纸，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没关系。” 他的声音比外面的雨还要凉，却在看到我指尖的血珠时，停顿了半秒，“有创可贴吗？” 他忽然问收银员，目光扫过货架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我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下雨的夜晚，陈默也是这样站在雨里，只是他手里捧着的是沾着水珠的红玫瑰，而不是此刻散落一地的、带着油墨味的图纸。那时的雨也像现在这样大，他的白衬衫湿了大半，却还是把玫瑰护在怀里，笑着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第二章 电梯里的沉默
第二天在公司电梯里再见到他时，我差点没认出来。西装革履的样子褪去了昨夜的狼狈，深灰色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恰到好处地停在皮带扣中央，袖口露出的腕表在镜面反射出冷光，表盘上的指针正不紧不慢地走向九点。
“顾总。” 同事们纷纷打招呼，语气里带着几分敬畏，我这才知道他是新来的项目总监顾易辰。听说他是从国外总部调过来的，以雷厉风行的作风闻名，昨天下午的部门会议上，他还没来及露脸。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时，他忽然侧身按住开门键，金属按键被他按出轻微的凹陷。“苏设计师，” 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工牌上，眼神在 “苏晚” 两个字上停留了半秒，“昨晚的图纸，多谢。”
我攥着文件夹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文件夹边缘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应该的。”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我看见他转身时，西装后领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和昨夜便利店暖光下看到的弧度重合，甚至能隐约看到一颗小小的痣。办公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电脑屏幕的一角，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陈默发来的信息：“周末同学聚会，一起去？老地方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