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闻言，耸了耸肩：“她从不谈自己的过去，嘴边常挂着的一句话就是‘救人就够了’。不过我听一个老志愿者说，她父母是也门人，死于一场空袭——那年，她才十二岁。”
陆知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摸出自己贴身放着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点亮。
他划开屏幕，翻出一张旧照片。
照片里，他年轻的妹妹坐在轮椅上，空荡荡的裤管，笑得一脸灿烂。
多年前，她在边境地区踩中了一颗被遗留的地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武装分子冲进来了！他们朝医院来了！”
帐篷外瞬间大乱，呼喊声和枪声混成一片。
陆知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抓住床沿。
门帘被粗暴地掀开，一群荷枪实弹的蒙面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头目身材高大，眼神凶狠，他手里的AK-47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了帐篷里的每一个人。
“把所有药品都交出来！”头目卡里姆用生硬的英语吼道。
林小满和其他医护人员吓得脸色惨白，缩在角落里不敢作声。
一片死寂中，沈南昭却平静地站了出来，一步步朝卡里姆走去。
“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药品。”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
卡里姆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她的眉心：“我再说一遍，药品！”
陆知远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然而，沈南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她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弯下腰，猛地掀开了自己左腿的裤管。
在她的膝盖下方，赫然是一道狰狞扭曲的陈旧枪伤，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那里。
“去年，在东区交火，你左腿中弹，子弹打穿了你的腓骨。”她抬起眼，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刺向卡里姆，“那一枪，是我给你缝的。”
卡里姆握着枪的手猛地一僵，头罩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疤痕，又看看沈南昭的脸。
他显然认出来了。
几秒钟的惊愕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猛地一挥手：“我们走！”
一群武装分子来得快，退得更快。
混乱中，陆知远下意识地抓起身旁的相机——那台被陈默找回来的、摔得满是划痕的相机。
他忍着剧痛，对准那个站在原地、裤管还未放下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在逃避自己的名字，她是在用自己的身体，用一道道伤疤，记住她在这片土地上救下的每一条命。
炮击事件三天后，陆知远已经能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木棍，在医院后院一瘸一拐地走动了。
他想拍些日常的素材，镜头却总是不自觉地被那个清瘦的身影吸引。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看见沈南昭独自一人走到后院那片被炮弹翻过的空地上。
她没有看护伤员，也没有整理药品，只是蹲下身，用手在地上挖着什么。
她的动作很专注，也很隐秘。
陆知远皱起眉，举起了相机，将镜头拉到最长。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什么秘密，正被她亲手埋进这片异国的土地里。
第2章 伤好治，命难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