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里，只有那该死的订单提示音，还在固执地“叮咚”作响……
2、
“林昊！林昊！醒醒！老班的课你也敢睡？活腻歪了？”
一个带着点变声期沙哑、又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根针一样刺破了沉沉的黑暗。
紧接着，胳膊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
林昊猛地一激灵，从桌子上弹了起来。
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大口喘着粗气，茫然又惊恐地环顾四周。
刺眼的白炽灯光，老旧掉漆、刻满了“早”字和各种公式的深褐色木课桌。
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汗味和青春期特有的躁动气息。
黑板上方，挂着鲜红的横幅——“距高考还有365天”！
旁边是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穿着蓝白相间丑爆了校服的同学们，一张张青涩又略带不耐烦的脸。
捅他的是同桌王强，此刻正挤眉弄眼，用课本挡着嘴：
“我靠，你真行！老班眼神都扫过来三回了！想死别拉上我垫背啊！”
讲台上，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的班主任李老师，正用粉笔用力敲着黑板：
“这个函数，是高考的重点！重点中的重点！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林昊！发什么呆？梦游呢？上来解这道题！”
全班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他身上，带着看好戏的窃笑。
林昊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
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细瘦，皮肤是少年人特有的光滑，没有半点常年打工留下的粗糙和老茧。
桌面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崭新的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高二（三）班，林昊”。
高二？三班？365天高考倒计时？
他触电般扭头看向教室窗户。
窗外是熟悉的、光秃秃的梧桐树，还有远处操场传来的模糊哨音和叫喊声。
不是幻觉！不是做梦！他猛地抬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差点飙出来。
真的！是真的！他回来了！
回到了十六岁，回到了他人生第一个、也是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悔青了肠子的分岔路口——高二下学期，他还没辍学的时候！
讲台上，李老师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粉笔头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在他课桌上：
“林昊！听到没有？上来做题！”
粉笔头砸在桌上的脆响，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林昊混沌的神经上，瞬间把他残留的最后一丝恍惚砸得粉碎。
十六岁！真的是十六岁！
那个他无数次在深夜里咒骂自己愚蠢、无数次幻想能重来一次的关键节点！
“老…老师…”
林昊的声音干涩发紧，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撑着桌面站起来，两条腿还有点发软，不是吓的，是太过汹涌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痉挛的激动在冲击着他。
“我…我这就上来。”
他踉跄着走向讲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底下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他浑然不觉，目光只是死死盯住黑板。
那道三角函数综合题，对于前世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连勾股定理都快忘光的他来说，无疑是天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