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袋吧嗒抽了口烟:"别瞎说。孩子们常去那林子边上玩,哪回出事了?" 话虽如此,他捏着烟杆的手却在抖。
"可今儿个是七月半啊!" 有人小声嘀咕,"我家娃昨儿个说,听见槐树林里有人喊他名字,跟他说里面有糖吃。"
这话一出,人群像被踩了的马蜂窝。李寡妇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往地上倒,秀莲赶紧扶住她,只觉得她浑身冰凉,像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石头。
老烟袋把烟锅往石头上一磕:"点松油火把,跟我进林子!"
十几个壮实汉子跟着老烟袋往槐树林走。火把的光刺破雾气,照亮了扭曲的树枝,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槐树叶上沾着黏糊糊的东西,王二柱伸手摸了一把,凑到鼻子前一闻,胃里猛地翻腾 —— 是血,带着股淡淡的槐花香,甜得发腻。
"这是..." 他的声音打颤。
老烟袋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血,放在舌尖舔了舔,眉头拧成个疙瘩:"是新血。狗蛋可能还活着。"
众人心里稍定,加快脚步往林子深处走。地上开始出现小小的脚印,沾着湿泥,像狗蛋那双没系带的布鞋踩出来的。王二柱盯着脚印,突然发现不对劲 —— 脚印的方向是往林子深处去的,可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浅,像是有人在后面拖着他。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王二柱停住了,火把 "哐当" 掉在地上,火苗舔着他的裤脚。
"咋了?" 老烟袋追问。
王二柱指着前面的老槐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见最粗的那根枝桠上,挂着件蓝布褂子,正是狗蛋昨天穿的那件。褂子下摆滴着血,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像个吊死的孩子在荡秋千。
李寡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突然疯了似的往槐树上爬,指甲抠进树皮里,带出一道道血痕:"狗蛋!我的狗蛋!娘来接你了!"
几个汉子赶紧把她拉下来。王二柱爬上树,刚碰到褂子,就觉得一股寒气从指尖窜上来,顺着胳膊往心口钻。他低头一看,褂子口袋里露出一角黄纸,掏出来展开,上面用红墨水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胸口插着根细针,针眼里还缠着根头发,黑黢黢的,像刚从谁头上揪下来的。
"这是..." 王二柱手一抖,黄纸飘落在地。
老烟袋捡起来,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把纸往地上一摔,声音发狠:"是槐娘的符!这婆娘是铁了心要留狗蛋做伴了!"
2
村里人都吓坏了。男人们轮流在槐树林外守着,手里攥着锄头扁担,女人们则在家里烧香,供桌上摆着刚蒸的白面馒头,馒头上点着红点,像个个小小的人头。
王二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秀莲在旁边抽抽噎噎。灶台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鬼。
"当家的,你说狗蛋还能回来吗?" 秀莲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昨儿个梦见槐树林里堆着好多小鞋,红的绿的,都是村里失踪的那些娃穿的。"
王二柱没吭声。他想起刚才在林子里闻到的槐花香,甜得让人头晕,像小时候偷喝的蜜水,可仔细一品,又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像... 像血里掺了糖。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 "沙沙" 的响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门板。王二柱一激灵,抄起炕边的斧头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