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胸腔深处迸发出来。这声音在空旷冰冷的道观里显得那么微弱,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不能烧……不能……”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扑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土陶罐前。那罐子粗陋得很,口沿还缺了一个小豁口。他粗暴地掀开充当盖子的破瓦片,伸手进去一阵摸索。罐子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掏出来的,不是银钱,也不是粮食,而是一卷用褪色的蓝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捧着这卷东西,走回桌边,动作轻缓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谨慎。他将油灯小心地移近,昏黄的光晕笼罩住蓝布包。他一层层解开那打了死结的布条,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剥离婴儿的襁褓。
终于,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
那是一卷古旧的经书。纸页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温润柔韧的深黄色,边缘有些微的磨损和卷曲。当陈守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颤抖,极其小心地展开卷轴首端一小段时,昏黄的灯光下,墨色跃然纸上。那是一种古老的、带着明显隶书向楷书过渡痕迹的字体,笔划圆润中藏着筋骨,结构宽博大气,墨色沉郁,历经千年依旧清晰可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北魏雄浑古拙之气。
“太延五年……沙门统昙曜……奏……”陈守拙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辨认着卷首那几个庄重的墨字。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这是北魏太武帝时期昙曜法师主持开凿云冈石窟的珍贵原始记录!是那段金戈铁马与青灯古佛交织的峥嵘岁月,最直接、最鲜活的见证!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温润坚韧的纸面,拂过那些仿佛还带着古人书写时体温的墨迹。那冰凉的触感却像滚烫的烙铁,顺着指尖的神经一路灼烧到他的心脏。这薄薄的纸卷,承载的岂止是文字?那是时间凝固的血脉,是信仰不灭的薪火,是无数无名匠人耗尽心血的生命结晶!
祖宗王圆箓的手,沾满了铜臭,亲手将这些无价之宝像丢垃圾一样送给了异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