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苏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喉咙发紧。
仆妇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拿着衣服上前,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冰凉的丝绸贴上苏晚的皮肤,激得她一个哆嗦。仆妇的手像铁钳,抓住她的手臂,强行将那沉重的、绣满死亡纹饰的霞帔往她身上套。金线银线绣成的鸾凤图案摩擦着皮肤,冰冷而沉重。仆妇又拿起那顶同样华丽的凤冠,沉甸甸的,缀满了冰冷的珠翠,不由分说地就要往她头上戴。
苏晚挣扎起来,指甲划过仆妇的手臂,对方却毫无反应,仿佛没有痛觉。那冰凉的珠翠贴上额头,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死气。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陈旧檀香和淡淡尸腐的气息,随着衣物的包裹,彻底将她笼罩。她被强行装扮成了一个献给死亡的祭品。沉重的凤冠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霞帔的束缚感让她呼吸困难。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穿着大红寿衣、脸色惨白如纸的“新娘”。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门外响起了堂哥苏明远温和的声音:“晚妹?在里面吗?”
仆妇的动作顿住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明远推门进来,看到被强行穿上寿衣、狼狈不堪的苏晚,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哎呀,这是做什么?怎么这样对晚妹?”他挥挥手,示意仆妇退下。仆妇像得到指令的傀儡,无声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苏晚和苏明远。苏晚喘息着,试图扯下身上沉重的寿衣,手指却抖得厉害。
“晚妹,别怕。”苏明远走近几步,声音放得低沉,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吓着你了?唉,这些下人,做事就是粗鲁。”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苏晚身上那刺目的红上,眼神复杂。
“明远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她……还有这衣服……”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苏明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他走到窗边,背对着苏晚,望向庭院里刺眼的白灯笼,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晚妹,事到如今,有些事,哥也不能瞒你了。这关乎我们苏家……几百年的气运。”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同情和庄重的神情:“祠堂深处那位……周世安,确非我们苏家先祖。他是……四十年前,一场大难中,为庇护我们清河镇而殒身的义士。只是……唉,他走得太急,怨气难平,魂魄不安。”
苏明远走近一步,眼神恳切地看着苏晚:“唯有每隔四十年,选一位血脉至纯的苏家女儿,以最隆重的古礼婚仪,嫁给这位义士的英灵,安抚其魂,化解其怨,才能保我们苏家、保这清河镇一方安宁。”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那件寿衣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意味,“这是你的命,晚妹,也是你的荣耀。为了家族,为了这镇上的千百条性命,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荣耀?牺牲?为了家族?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穿上寿衣时更冷。堂哥的话语,像裹着蜜糖的砒霜,将一场血腥的谋杀,包装成神圣的献祭。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哪里是看妹妹?分明是在看一件即将被供奉出去的、有价值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