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眼底倏然结冰。他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电话亭的玻璃隔音很好，外面毕业的喧嚣、林小满焦急的呼喊，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清晰地捕捉到电话里那个声音提及“林小满”名字时，那种令人作呕的狎昵和势在必得。
“吴总，”沈砚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小满的能力，不需要任何人的‘包办’。她的前途，更不需要用任何交易来换取。”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电话亭的玻璃，精准地捕捉到远处林荫道上那个抱着奖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张望的娇小身影。她急得鼻尖都冒汗了，阳光落在她微微卷曲的发梢，跳跃着金色的光点。那份纯粹的、毫无阴霾的明亮，像一道利箭，瞬间刺穿了他眼底的冰层。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沈砚的声音更冷了，几乎能将空气冻结，“关于她实验数据的所谓‘问题’，以及你暗示的其他‘麻烦’……我手里恰好有些资料，关于贵公司上季度财务报告里几个有趣的‘数据异常’，我想证监会或许会感兴趣。”
电话那头嚣张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而慌乱的喘息。
沈砚不再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他垂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一个邮箱界面。收件箱最上方，静静地躺着一封邮件，发件人赫然是“MIT Admissions Office”，标题是“Congratulations on Your Admission…”。
他的指尖悬在“删除”按钮上，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点开邮件再看一眼。目光抬起，再次穿过玻璃，落在远处那个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女孩身上。她终于放弃了寻找，正被几个同学拉着合影，对着镜头扬起大大的笑脸，露出一排小白牙，灿烂得晃眼，怀里的奖杯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
沈砚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指尖落下，轻轻一点。
邮件消失。
他收起手机，推开电话亭的门。毕业典礼的喧闹声浪瞬间将他吞没。他整理了一下学士服的领子，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迈开长腿，朝着那个抱着奖杯、笑得没心没肺的身影走去。
……
回忆的画面像潮水般褪去，留下会议室里一片真空般的寂静。林小满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咚咚咚，震得她耳膜发麻。眼前是沈砚放大的、轮廓深邃的脸，他靠得那么近，近得她能清晰地看见他深灰色眼底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写满了震惊和未褪尽的茫然。
“这次，可以请你喝杯咖啡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沙哑质感，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她的心尖。那句迟到了三年的邀约，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沉沉地压了下来。
林小满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惊疑、探究、难以置信、羡慕嫉妒恨——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主策王姐的眼神尤其复杂，震惊中混合着恍然大悟和一丝微妙的审视。李总那张刻薄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微张着，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表情滑稽又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