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沈砚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俯身的姿态，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目光沉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仿佛早已预知了她的答案。
终于，林小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空调冷气的味道，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起头，迎上沈砚深不见底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飘忽：
“好。”
一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
沈砚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像是冰层下涌动的暖流，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直起身，那股强烈的、将她笼罩的压迫感随之散去，但空气中残留的张力却丝毫未减。
他没有再看其他人，目光转向主位上脸色铁青的李总，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公事化，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李总，后续追加投资的细节，我的团队会尽快与贵方对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微微颔首，姿态矜贵而疏离，然后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他那群同样训练有素的助理，步伐沉稳地离开了会议室。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那道挺拔的身影，却关不住会议室内瞬间爆发的巨大声浪。
“我的妈呀！十倍预算！启元的沈砚！”
“林工！你认识沈总？怎么不早说啊！”
“小满！深藏不露啊！”
“刚才李总那脸……啧啧，笑死我了！”
同事们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兴奋、好奇、恭维，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林小满淹没。她感觉自己像风暴中心的小船，被各种声音推搡着。王姐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意味深长：“小满，回头好好跟我‘汇报’一下情况。” 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林小满胡乱地应付着，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桌上那支失而复得的黑色钢笔。冰凉的金属笔身贴着她温热的掌心，上面那个模糊的“S”刻痕，像带着电流，让她指尖微微发麻。
大学四年，无数个片段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深夜实验室里他默默帮她修正错误数据时专注的侧脸；竞赛前特训，她累得趴在桌上睡着，醒来时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带着清冽的皂角香；她兴高采烈地把那个丑丑的陶泥笔筒和这支钢笔塞给他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原来，那些她以为是学霸间革命友谊的时刻，那些她以为理所当然的庇护，背后都藏着更深、更汹涌的东西？
咖啡？他等了三年，就为了问这一句？
林小满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狂飙起来。一种混杂着巨大困惑、迟来的悸动和被守护的暖意的复杂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才恍然回神。
在周围依旧喧闹的环境里，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却早已刻在潜意识里的陌生号码：
＞“楼下转角，Manner Coffee。十分钟后？”
短信简洁得一如他本人。
林小满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了片刻。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的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在会议室光滑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流动的光影。同事们兴奋的议论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王姐探究的目光也时不时扫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