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
我挂断了电话。
世界,彻底安静了。
时间仿佛被冻结,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沉重的水银。客厅里只剩下一种声音——林超喉咙里发出的、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恐怖的倒气声,嘶嘶啦啦,像破旧风箱在垂死挣扎。他整个人筛糠般剧烈地抖动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致,眼白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此刻褪尽了最后一丝活气,变成了一种死尸般的灰败,嘴唇哆嗦着,呈现出骇人的深紫色。
“呃…呃…”他徒劳地张大嘴,想要吸气,胸腔剧烈起伏,却只发出更加刺耳的、濒死的抽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像一滩烂泥,顺着冰冷的墙壁软软地滑倒下去,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超超!我的儿啊!”张秀芬那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终于爆发出来,带着一种母兽濒死的凄厉。她猛地扑过去,试图把儿子从地上拽起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林超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超超你怎么了?别吓妈!别吓妈啊!”她抬起头,那张老脸因为极度的惊惧和怨毒彻底扭曲变形,眼睛赤红地瞪向我,声音尖锐得变了调:“陈默!你…你这个杀千刀的畜生!你干了什么?!你想害死我儿子?!那是救命的药啊!你…你快打电话!快打回去!说你反悔了!快啊!”
她身后的那几个叔伯兄弟也如梦初醒,脸上的凶狠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他们看看地上抽搐的林超,又看看一脸冰封、毫无所动的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打懵的茫然。有人下意识地想上前来拉扯我,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药?”我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在这死寂中格外惊心。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对惊恐绝望的母子,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凌,带着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地钉入他们的耳膜:“那药,是我的钱买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我陈默的血汗钱。”
我的目光转向张秀芬,锐利如刀:“你们林家,包括你那个宝贝女儿林薇,有谁,给过一分钱吗?”
张秀芬被我噎得脸色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却吐不出一个字。她当然知道答案。
“以前给,是我陈默瞎了眼,念着点夫妻情分,养着你们这群白眼狼。”我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瘆人,“现在?”
我的视线再次落回林超那张因缺氧而痛苦扭曲的脸上,看着他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喉咙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嗬嗬声。我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他们无法接受的事实:
“情分,没了。”
“啊——!陈默!我跟你拼了!!”张秀芬彻底疯了,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就要朝我扑过来,那架势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滚出去。”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冰冷的厌恶。我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只是冷冷地睥睨着她,那眼神里的寒意足以将人血液冻僵,“或者,我现在就叫保安,报警,告你们非法侵入民宅、敲诈勒索。你们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