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叔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前儿个傍晚,有人看见你爹在井台跟二柱子娘吵架,吵得可凶了。你爹说要去报官,二柱子娘就跪下来求他……”
“报官?报啥官?”
“不知道。”李大叔摇摇头,“不过听说,二柱子前阵子去山里套兔子,回来就病了,浑身发烫,说胡话,总喊‘井里有红鞋’。”
红鞋?赵建军想起昨晚梨树下的烟袋锅子,还有井绳上的红绳。
葬礼结束后,他没回家,直接往二柱子家走。二柱子家在村西头,离沟底最近,院墙是用石头垒的,墙头上爬着几株牵牛花,花瓣蔫蔫的,像是被晒枯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是二柱子娘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哭啥哭!再哭把那东西招来了!”
赵建军推开门,看见二柱子爹正蹲在地上抽烟,眉头拧成个疙瘩。二柱子娘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只红绣鞋,鞋面上绣着朵牡丹花,针脚歪歪扭扭的。
“叔,婶子。”赵建军走进去,“二柱子咋样了?”
二柱子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二柱子娘突然把红鞋往炕里塞,手忙脚乱的,鞋跟却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黑布。
“这鞋……”赵建军的目光落在红鞋上,“是二柱子的?”
二柱子娘的脸刷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不、不是……是我捡的……”
“捡的?在哪儿捡的?”
“在、在沟底的井台上……”二柱子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前儿个早上,我去井边洗衣裳,看见这鞋漂在水面上,就捞上来了。谁知道二柱子看见就疯了,说这鞋是井里的女人的……”
赵建军的心跳猛地加速:“二柱子还说啥了?”
“他说……他说那天在山里套兔子,看见沟底的井边站着个穿红衣裳的女人,背对着他,在梳头。他好奇,就偷偷摸过去,那女人猛地回头,脸是青的,眼睛里流血……”二柱子娘说着,突然尖叫一声,指着炕边,“红鞋!红鞋动了!”
赵建军低头看,那只红鞋的鞋尖正对着门口,像是有人用脚把它踢了一下。鞋跟掉了的地方,露出的黑布里,裹着点东西,像是几根头发,黑沉沉的,沾着泥。
二柱子爹突然站起来,从门后抄起一把柴刀,往炕边砍:“滚!别缠着我儿子!”
柴刀砍在炕沿上,火星四溅。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扔进了水缸。赵建军冲到窗边,看见院墙外的土路上,有个红影一闪,钻进了路边的野草里,速度快得像阵风。
二柱子娘瘫在炕上,指着窗外,嘴唇发紫:“是她……是井里的女人……”
第四章:往事
二柱子的病越来越重。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说是中了邪,开了几副草药,熬了喝下去,一点用都没有。二柱子躺在床上,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反复念叨:“红鞋……梳头……”
赵建军守在旁边,心里越来越沉。他觉得爹的死和二柱子的病,肯定跟那口老井脱不了干系。
傍晚的时候,三叔公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些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