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我关掉！关掉啊！”李阳嘶吼着，恐惧混合着长久压抑的愤怒和绝望爆发出来。他冲到讲台边，粗暴地拽过椅子爬上去，抓住离讲台最近的那根灯管。滚烫的灯管烫着他的手，他也顾不上，按照守则的描述，狠狠逆时针拧动灯管根部！一圈！那灯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他再反方向拧回来半圈。他屏住呼吸。
“啵！”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灭的轻响。
整个教室瞬间沉入绝对的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光，“同意”熄灭了。
李阳双腿发软，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惊魂未定间，他模糊的视线瞥见讲台上——那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竟然自行摊开着！
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最后一页清晰可见——那里没有别的，只贴着一张薄薄的、印制标准的高考准考证。姓名栏：空白。在月色中，那片空白像一块磁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守则最后一行字，如同魔咒，瞬间占据了他混乱的大脑：“拿起 2B 铅笔，在姓名栏写下——写下你就会成为第 52 个学生”
成为第52个学生？成为那个神秘的、拥有那张特殊课桌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也许……能摆脱这可怕的压力？能逃离这高考的绞肉机？守则本身就是一种规则，一种力量？在巨大的绝望和黑暗的压力下，一个扭曲、疯狂的想法在李阳濒临崩溃的脑子里破土而出：我遵守了那么多规则，吃了那么多苦头，付出了那么多代价！这不公平！规则既然存在，为什么我不能利用它？！成为‘它’的一部分，或许……就是唯一的生路？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疯长的野草无法遏制。对高考结果的极度恐惧压倒了所有理智。他伸出手，颤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他摸索到讲台上，手指触碰到一根冰冷的、熟悉的柱体——一根考试专用的2B铅笔！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用尽全身力气，或者说，他早已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只知道，在那片象征着“死路”的准考证空白姓名栏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笔尖划过的触感冰冷而滞涩，不像在纸上，更像在坚冰上刻画。
“阳”——最后一捺拖得很长，仿佛耗尽了所有生命。
写完名字的刹那，一股阴冷刺骨、仿佛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寒气，瞬间顺着他的手指席卷而上，沿着胳膊闪电般窜向心脏！那不是物理温度的冰冷，是一种更抽象、更绝望的寒凉，是存在本身被套上了枷锁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抽离、压缩，然后硬生生塞进了一个无形的、冰冷的模具里。身体猛地一震，眼前的黑暗似乎更深沉了。没有天旋地转，没有光怪陆离，只有一种灵魂离体般的空荡荡和沉重的束缚感同时降临。
第二天清晨，闹钟准时响起。李阳睁开眼，宿友们也纷纷起床。阳光照进宿舍，一切如常。昨晚的经历恍如噩梦，但那刺骨的寒意似乎还停留在指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身体还在，长舒一口气。是幻觉吧？一定是压力太大做的噩梦！守则？都过去了！高考就在今天！
希望的光芒重新在心底点亮。他用冰水狠狠洗了把脸，穿上自己认为最干净整洁的一套衣服，将那根刻骨铭心的2B铅笔放进透明文件袋。高考，我来了！他对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