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开始的铃声像一把锈钝的锯子，在李阳耳边反复拉扯。他僵坐在15号的位置上，身体沉得像灌满了铅块，手脚冰冷得不像是自己的。那张崭新的答题卡摊开在桌上，雪白的纸张此刻却像一面招魂的幡。他试图去看选择题，视线却不断地被那行刺眼的血字牵引回去——座位号：52。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那冰冷的数字在视野里放大、扭曲、滴血。
“冷静…考完…考完就能结束这一切…”他用尽最后一点理智说服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换取一丝清醒。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2B铅笔，指尖触碰到试卷时，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滞涩感，仿佛笔尖不是划过纸张，而是沉入了某种半凝固的血浆中。笔芯艰难地留下痕迹，选择题的前几个选项在他眼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试卷本身蒙上了一层水雾。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教室的温度正在下降。一股阴冷的寒气，像无形的触手，从教室的后排——那个52号空座位的方向——蔓延开来，缓慢而坚定地向他裹挟。那寒气不同于空调的风，它带着一种死寂的、深入骨髓的冰冷，穿透衣服，直刺他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髓。靠近后排的几个考生似有所觉，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空调出风口。
李阳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角落，但那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提醒着那个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考场里只剩下沙沙的书写声、偶尔翻卷子的哗啦声、还有监考老师在讲台上缓慢踱步的脚步声。李阳的题目做得越来越艰难，大脑像冻僵的浆糊，思绪阻滞。他机械地涂着答案，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尖叫：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去52号！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越来越强烈。他握笔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几乎无法画出规整的填涂方块。
就在这时——
“笃。”
一声极其轻微的敲击声，似乎从那张52号的桌面上传来。声音不大，在寂静的考场里却清晰得如同擂鼓。仿佛有人在用指尖，无聊地轻叩着空荡荡的桌面。
笃。
又是一下。更加清晰。
李阳浑身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猛地扭头看向后排角落！
52号的课桌依旧空着。桌面依旧破旧不堪，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和那些无法言喻的暗红色污渍。在窗外斜照进来的、略显惨白的阳光下，它像个沉默的墓碑。
是错觉吗？
笃。笃。
声音又响起了。两声连续的轻叩，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感。这次声音更近！仿佛就是从李阳的脚下传来的！
他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除了冰冷光滑的地面，什么也没有。但那股自下而上的寒意，却像是从地砖里渗出来一样，冻得他脚趾发麻。
笃笃笃笃笃——
敲击声骤然变得密集、急促，像是烦躁的手指在桌子上疯狂地弹跳！声音不再固定一处，而是环绕着李阳的座位，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左边的地板，右边的桌子腿，前方的桌面边缘…无数只无形的指头在疯狂敲打！
整个教室的空气似乎都在这种狂乱的敲击声中凝固了。沙沙的书写声停滞了瞬间。几个离后排较近的考生疑惑地左右张望，他们显然也听到了异响，脸上浮现出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也停止了踱步，皱着眉环顾教室，似乎想找出噪音的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