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一早,王翠花让我去村口挑水。

路过老槐树下时,看见邻居家的小虎子正盯着不远处的糖葫芦摊。

他爹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他,跟原身的处境像得很。

我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那半串糖葫芦。

走到小虎子身边,把糖葫芦往他面前递了递。

“吃…… 吃……” 我故意含糊地说,眼神带着痴傻。

小虎子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却不敢接。

“我娘说,不能随便要傻子的东西。”

我把糖葫芦往他手里塞,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傻气又委屈。

“你…… 你见我大伯了吗?”

“他…… 他说给我买糖…… 没回……”

小虎子接过糖葫芦,舔了一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看见你大伯了!” 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昨天在后头破庙里,跟人赌钱呢,输了好多!”

我心里一动,脸上却还是那副傻样子。

小虎子摆摆手,拿着糖葫芦跑了。

我挑着水桶,慢慢往西边走。

破庙离村子不远,平时没什么人去。

快到破庙时,就听见里面传来打麻将的声音,还有大伯父熟悉的笑声。

那笑声刺耳得很。

我停下脚步,捏紧了手里的扁担,指节冻得发红,却感觉不到冷。

原来,他欠着债,想着把我卖去窑子,自己却在这里赌钱。

深吸一口气,我挑着水桶,装作路过的样子,慢慢走开。

回到家时,一进门就看见王翠花在翻箱倒柜。

她把家里的破箱子都翻了出来,东西扔得满地都是。

“你个丧门星还知道回来!” 她看见我,眼睛一瞪,“等你大伯回来,就把你卖了!省得看着心烦!”

我低着头,“嘿嘿” 傻笑,心里却冷得像冰。

卖去窑子?

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命花这笔钱。

我把水倒进缸里,转身往外走。

王翠花还在后面骂骂咧咧,我却没再听。

破庙。

赌钱。

输了好多。

这些词在我脑子里转着,一个念头慢慢成形。

6.

傍晚的风裹着雪沫子,像无数细针往人骨头缝里钻。

村口突然传来 “哗啦 —— 哗啦 ——” 的声响,铁链拖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像催命符般穿透了家家户户的院墙。

我正蹲在柴房门口劈柴,听到声音时,斧头差点脱手。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粗哑的呵斥。

“苏老实那龟孙藏哪儿了?”

“给老子搜!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我悄悄直起身,扒着柴房的门缝往外看。几个穿着黑色短褂的壮汉,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刀,正气势汹汹地往村西头走。为首的男人左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眼神狠戾得像要吃人。

心里的念头猛地窜上来,我扔下斧头,故意跌跌撞撞地冲出柴房,嘴里 “咿咿呀呀” 地乱叫,朝着破庙的方向跑。

“大伯…… 大伯…… 糖……”

刀疤脸听见动静,猛地回头,一眼就瞥见我。他大步流星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

“你大伯?苏老实?” 他眯起眼,刀疤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我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手指哆哆嗦嗦指向破庙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在…… 在那儿…… 打…… 打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