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翠花让我去村口挑水。
路过老槐树下时,看见邻居家的小虎子正盯着不远处的糖葫芦摊。
他爹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他,跟原身的处境像得很。
我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那半串糖葫芦。
走到小虎子身边,把糖葫芦往他面前递了递。
“吃…… 吃……” 我故意含糊地说,眼神带着痴傻。
小虎子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却不敢接。
“我娘说,不能随便要傻子的东西。”
我把糖葫芦往他手里塞,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傻气又委屈。
“你…… 你见我大伯了吗?”
“他…… 他说给我买糖…… 没回……”
小虎子接过糖葫芦,舔了一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看见你大伯了!” 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昨天在后头破庙里,跟人赌钱呢,输了好多!”
我心里一动,脸上却还是那副傻样子。
小虎子摆摆手,拿着糖葫芦跑了。
我挑着水桶,慢慢往西边走。
破庙离村子不远,平时没什么人去。
快到破庙时,就听见里面传来打麻将的声音,还有大伯父熟悉的笑声。
那笑声刺耳得很。
我停下脚步,捏紧了手里的扁担,指节冻得发红,却感觉不到冷。
原来,他欠着债,想着把我卖去窑子,自己却在这里赌钱。
深吸一口气,我挑着水桶,装作路过的样子,慢慢走开。
回到家时,一进门就看见王翠花在翻箱倒柜。
她把家里的破箱子都翻了出来,东西扔得满地都是。
“你个丧门星还知道回来!” 她看见我,眼睛一瞪,“等你大伯回来,就把你卖了!省得看着心烦!”
我低着头,“嘿嘿” 傻笑,心里却冷得像冰。
卖去窑子?
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命花这笔钱。
我把水倒进缸里,转身往外走。
王翠花还在后面骂骂咧咧,我却没再听。
破庙。
赌钱。
输了好多。
这些词在我脑子里转着,一个念头慢慢成形。
6.
傍晚的风裹着雪沫子,像无数细针往人骨头缝里钻。
村口突然传来 “哗啦 —— 哗啦 ——” 的声响,铁链拖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像催命符般穿透了家家户户的院墙。
我正蹲在柴房门口劈柴,听到声音时,斧头差点脱手。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粗哑的呵斥。
“苏老实那龟孙藏哪儿了?”
“给老子搜!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我悄悄直起身,扒着柴房的门缝往外看。几个穿着黑色短褂的壮汉,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刀,正气势汹汹地往村西头走。为首的男人左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眼神狠戾得像要吃人。
心里的念头猛地窜上来,我扔下斧头,故意跌跌撞撞地冲出柴房,嘴里 “咿咿呀呀” 地乱叫,朝着破庙的方向跑。
“大伯…… 大伯…… 糖……”
刀疤脸听见动静,猛地回头,一眼就瞥见我。他大步流星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
“你大伯?苏老实?” 他眯起眼,刀疤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我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手指哆哆嗦嗦指向破庙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在…… 在那儿…… 打…… 打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