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的丫鬟婆子们瞬间跪倒一片,瑟瑟发抖,唯有负责煎药的张嬷嬷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姜氏的心沉到了谷底,却依旧不肯松口,反而厉声道:“张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老夫人!”
张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二夫人饶命!不是我!我只是按方子抓药,那药……那药是您让厨房送来的啊!”
“你胡说!”姜氏厉声打断,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我何时……”
“二夫人不必动怒。”萧云灼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缠骨蛊培育不易,需得施蛊者的心头血做引。张嬷嬷不过是个下人,哪有这本事?”
她这话像是在为姜氏开脱,姜氏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果然,下一秒就听萧云灼继续道:“只是这施蛊之人,必定与老夫人亲近,才能日日在汤药里动手脚而不被察觉。而且……”
萧云灼走到姜氏面前,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姜氏下意识地缩手,却被她更快一步抓住。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只是腕内侧,有一个极淡的针孔状疤痕,疤痕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着青色。
“缠骨蛊以心头血培育,施蛊者每隔七日需放一滴血喂蛊,否则蛊虫反噬,自身也会遭殃。二夫人这疤痕,倒是与放血的痕迹很像。”萧云灼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姜氏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撞在妆台上,台上的铜镜摔落在地,“哐当”一声碎裂开来,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
“你血口喷人!”她指着萧云灼,指尖都在颤抖,“你分明是来挑拨离间的!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这次,却没人敢动。连那些平日里最听姜氏话的家丁,都低着头不敢上前——“缠骨蛊”、“心头血”,这些词像魔咒一样盘旋在众人耳边,再看姜氏的眼神,已多了几分怀疑和恐惧。
萧云灼没理会她的叫嚣,转身回到床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竹筒,里面是几只通体雪白的虫子,形似蚕蚁,却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
“这是‘清骨蚁’,专克缠骨蛊。”她捏起一只清骨蚁,放在老夫人手腕的黑纹上。那小虫立刻爬了上去,所过之处,黑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老夫人原本痛苦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些。
“三日之内,我每日来施一次术,老夫人身上的蛊虫便可除尽。”萧云灼将竹筒收好,看向那些惊疑不定的老嬷嬷,“这几日,老夫人的饮食汤药,需得你们亲自照看,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是。”几个老嬷嬷连忙应下,看向萧云灼的眼神已充满了敬畏。
萧云灼没再看姜氏,转身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道:“缠骨蛊虽毒,却毒不过人心。有些人机关算尽,终究是会反噬自身的。”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回廊尽头。
寝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姜氏粗重的喘息声。她看着老夫人手腕上渐渐消退的黑纹,又看了看周围人投来的怀疑目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个萧云灼,到底是谁?她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她怎么会懂这些?又怎么会知道缠骨蛊的秘密?
更让她心惊的是,刚才萧云灼抓住她手腕时,那冰冷的触感,像极了十二年前那个被她丢弃在乱葬岗的婴孩,在她梦里无数次伸出的、冻得发紫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