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婶的动作顿了一下,也看向我。但她的眼神里只有一刹那的怀疑,随即被更深的愤怒取代:“放屁!她?给她十个胆子她敢?我看你就是想赖!想往别人身上推!”

他们很快又扭打在一起,根本无暇深究我这个“没有胆子”的人。

我攥紧了手里的金镯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陷害?没错。就是陷害。

但这只是个开始。一个小小的火星。

我看着他们疯狂厮打的身影,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嘴角,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烧吧。烧得越旺越好。

这把火,才刚刚点起来。它会顺着我早已铺好的引线,一路烧回那个生我养我、却恨不得我死的“家”。烧掉那些披着人皮的豺狼。

我转过身,走出这间充满戾气和疯狂的堂屋。屋外的空气冰冷而新鲜。

我把那只沾满污秽的金镯子,用力在粗糙的裤腿上擦了擦,擦掉表面的脏污,让它重新显露出原本的金色光泽。然后,把它紧紧地、深深地,塞进了我贴身的衣兜里。

它还有用。有大用。

老王头家的闹剧,因为这只凭空出现的金镯子,彻底升级了。王婶认定了老王头在外面有相好的,还藏了私房钱(金镯子在她眼里就是铁证)。老王头百口莫辩,又挨了打,憋了一肚子邪火。两人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冷战加热战。家里整天鸡飞狗跳,摔盆砸碗成了常态。

我成了他们共同的出气筒。活儿干得更多,挨的打骂也更频繁。王婶看我的眼神像防贼,老王头则动不动就找茬,似乎想把在王婶那里受的气全撒在我身上。

我默默承受着。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由海浪拍打。只是在夜深人静,蜷缩在柴房冰冷潮湿的地铺上时,我会拿出那只金镯子,在黑暗中用指尖一遍遍描摹它的轮廓。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浇熄着白日里淤积的怒火,也让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燃烧得更冷静,更坚韧。

时间在压抑和算计中又滑过了一个多月。老王头和王婶的战争暂时陷入了僵持,家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我知道,该进行下一步了。我需要一个“意外”,一个让这只金镯子“合理”消失,并且能狠狠咬老王头一口的“意外”。最好,还能搭上一个“顺风车”。

机会很快来了。邻村有户人家办白事,老王头被叫去帮忙抬棺。按照本地习俗,抬棺的人能分到一点辛苦钱,主家也会管顿不错的饭。老王头嗜酒如命,这种场合必定会喝得酩酊大醉才回来。

果然,那天直到天擦黑,老王头才被同村的两个人架着送回来。他烂醉如泥,浑身酒臭,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王婶嫌恶地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让那两人把他扔到里屋炕上。

送走帮忙的人,王婶气呼呼地回了自己屋,把门摔得山响。显然,眼不见为净。

堂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灶上还温着给老王头留的稀饭。

我静静地等。等里屋传来老王头震天的鼾声。等王婶那边彻底没了动静。

夜,深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我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老王头和王婶睡觉的里屋。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汗臭味。老王头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鼾声如雷,睡得死沉。王婶背对着他,蜷缩在炕的另一头,似乎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