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它们跟着你回来了..."
我回头,空荡荡的街角只有几片纸钱在打转。但纸钱打转的方式很奇怪,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拨弄着,排成一个诡异的圆形。
王掌柜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褪色的护身符,符纸上还沾着香灰,塞给我就匆匆收摊,连铜钱都忘了收。那些铜钱在桌上摆成了一个诡异的笑脸。
回到租住的小屋,推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有人在模仿我的惨叫。
我打来井水拼命搓洗额头,井水异常冰冷,水面浮着一层细碎的白色粉末,像是...骨灰。皮肤都快搓破了,那花钿反而愈发鲜艳。
每搓一下,就有一滴黑血从花钿边缘渗出,在水盆里化作一缕黑烟。
困意突然排山倒海般袭来,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戏腔:"一更鼓儿天~"我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床单下有什么东西硌着我的背,摸出来一看,竟是半截烧焦的戏服水袖。
"咚、咚、咚。"
三更梆子声把我惊醒。那声音近得可怕,仿佛就在我窗前敲响。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一个佝偻的影子——有人站在我床前!影子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随着晃动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
我想喊,嗓子却像被棉花堵住;想动,身体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只能眼睁睁看着影子越来越近,闻到那股熟悉的腐臭味混着脂粉香。
影子慢慢弯腰,腐烂的甜香扑面而来。一张惨白的脸从阴影中浮现——是戏楼那个老头!他的嘴角用红线缝着,线头还滴着血。
他青灰色的长指甲划过我的脸,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碎肉,往我枕下塞了张东西:"明晚《目连救母》,给你留了上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五更鸡鸣时,那鸡叫声嘶哑得不像活物,我终于能动了。
全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般疼痛。
枕下是张泛黄的戏票,纸质异常柔软,像是...人皮。上面用血写着"甲字一号座",血迹尚未干透,摸上去黏腻冰凉。
背面还有个小字:"不到,索命。"字迹突然开始渗血,在纸上蜿蜒成一条细小的红蛇图案。
第四章 无常索命
第二天全镇都在传消息:卖豆腐的李婶死了。
天还没亮,打更的老张头就跌跌撞撞跑到街上,嘴里喊着"诈尸了!李婶诈尸了!"
人们发现她时,她坐在镜子前,那面铜镜上布满了指甲抓挠的痕迹,用胭脂在脸上画满了戏妆,那胭脂红得刺眼,凑近看才发现是混了血的,嘴角被自己用针线缝成夸张的笑脸——就像那些纸人一样。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皮也被缝了起来,针脚细密得不像活人手笔。
"作孽啊......"棺材铺的赵老头盯着我额头的花钿,他枯瘦的手指不停捻着一串念珠,珠子碰撞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你被幽冥班盯上了。
那花钿的颜色,跟三十年前死的那批人一模一样......"他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团沾血的纸屑。
"三十年前他们唱完《目连救母》,全班十八口一夜暴毙,死的时候个个脸上都画着全妆,嘴角咧到耳根,从此那戏楼......"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