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夏阳!火!” 我扭头嘶吼。

“来了!来了!” 夏阳抱着一大捧干枯的细草和小树枝,踉踉跄跄地跑回来,脸上沾满沙土,眼神却比刚才多了一丝拼命压住的镇定。

我迅速在避风的礁石凹槽里清理出一小块沙地,堆上枯草。掏出裤袋里那个密封在防水袋里的打火机——毕业旅行时点蜡烛用的廉价塑料打火机,此刻成了无价之宝。我颤抖着手指,用力按下去。

嚓…嚓…嚓…

只有微弱的火星溅出,火苗迟迟不见踪影。塑料外壳冰冷湿滑,我用力在裤子上蹭干手汗,再次用力按下。

嚓!一小簇微弱的、橘黄色的火苗终于顽强地跳跃起来,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枯草边缘。一缕细细的、带着生涩气味的青烟升起。夏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更细小的枯枝递过去。火苗颤抖着,蔓延开,终于稳定下来,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了一丝寒意。

我迅速抽出几根用贝壳削尖的、相对粗硬的棕榈叶脉,前端在火焰上反复灼烧,直到尖端变得焦黑。然后,我把几根处理好的“棕榈线”也靠近火焰,让高温烘烤掉可能存在的污物。

“苏晚,准备好了!”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

苏晚虚弱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抑制地颤抖。我把灼烧过的叶脉尖端,像最原始的手术针一样,费力地穿透一根“棕榈线”的末端。夏阳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双手用力按住苏晚的肩膀上方,试图固定她。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目光锁定在那道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边缘的皮肉被海水泡得发白外翻,深处隐约能看到森白的骨茬。血还在缓慢地渗涌。

我俯下身,屏住呼吸。灼烧过的叶脉尖端带着微弱的焦糊味,触碰到翻卷的皮肉边缘时,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我的手也在抖,几乎拿不住那简陋的“针”。我强迫自己稳住,回忆着仅有的、在急救课上看过的模糊影像,将尖端刺入一侧的皮肉,再艰难地从另一侧穿出,拉紧粗糙的“棕榈线”。线体摩擦着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每一针下去,苏晚的身体都剧烈地抽搐一下,指甲深深抠进沙子里,指节惨白。夏阳别过脸去,眼泪无声地淌下。

时间在剧痛和粗重的喘息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汗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混合着手上伤口渗出的血,滴落在沙地上。当最后一针穿过皮肉,将那道狰狞的伤口勉强拉拢在一起,用尽力气打了一个死结时,我几乎虚脱。苏晚早已疼得昏死过去,脸色惨白如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血,总算被那简陋的“缝合”暂时束缚住了,在粗糙的棕榈线周围凝结成深褐色的痂。

水。

喉咙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夏阳蜷缩在小小的火堆旁,嘴唇干裂起皮,眼神空洞地望着火焰。苏晚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呓语,额头滚烫。我们收集的几片阔叶里,积攒的那一点点浑浊的雨水或露水,早已消耗殆尽。海就在眼前,那无边无际的蓝,却是一剂致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