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皇上是百姓称颂的恩爱眷侣。
我助他从皇子到太子，最终坐上皇位，相伴三十载。
可在我弥留之际，一向沉稳的帝王却抓紧我的手。
“婉儿，这辈子我已成全你的皇后梦，下辈子不要成为我与晨儿的绊脚石了。”
听到这句话，让我本来混沌的意识有一瞬的清醒。
我想睁开眼再看看这个男人，看到的却是他眼中对我的埋怨。
这深深刺痛了我，我用尽力气说了声：
“好。”
我感受到身体变得轻盈，再次睁眼却发现我回到先皇后要将我指婚给还是皇子的顾南之那天。
“母后，天地可鉴我对晨儿的真心！请收回我与沈婉的婚约！”
这样的语气，成为帝王的顾南之竟然也回来了。
可是没有沈家的帮扶，他真的以为自己一介平庸的皇子真的能超过他人再次争得皇位吗？
1
我从重来一次的震惊中回神，望向那熟悉的声源。
那是身材瘦弱，眉宇间却拥有杀伐之气的顾南之。
“胡闹！婉儿是本宫为你精挑细选的正妻，你到底要做什么！”
皇后愠怒的声音，犹如一道无形的威压砸在顾南之身上，
可顾南之此时正拦在沈念晨的身前。
“母亲，我与晨儿两情相悦。
一人做事一人当，儿臣今日就是要改娶晨儿。”皇后不想与自己的亲生骨肉争辩，反而向我看来。
“婉儿，稚子不知分寸，本宫贵为你的姑母，你告诉姑母可还愿意嫁给南之？”
我还未曾开口，顾南之就像被踩了尾巴般出声反驳。
“不！母亲，儿臣今生只愿求取晨儿为正妻，若是沈婉妹妹愿意，她可为侧妃。”
他看向沈念晨的眸光中充斥着温柔。
他知道我是沈国公的嫡长女，却能说出这般捧着沈念晨而贬低我的话。
我未曾想过顾南之竟然为了求娶沈念晨，竟然能说出让我这个国公府嫡女下嫁与他做侧妃。
看着和他一同跪下请求皇后改婚约的沈念晨。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早已互通心意。
只是为了得到父亲的助力，顾南之才不得不委屈自己与我成婚。
他们二人紧握的手，十分刺眼。
让我想起上一世，我为了帮助顾南之成为太子。
傻傻的跪在雪地求父亲站队，还将父亲拉入夺嫡旋涡，让他死于党争。
我原以为同他携手走到无人之巅，他勤政爱民，我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
世人无不艳羡，称赞我们二人。
他更是不顾大臣反对，多年未曾选秀。
弥留之际我还想要告诉他，不必太留恋我，要注意身体。
谁知他说出那番话，用埋怨的眼神看着我。
就好像是我逼他娶我一样。
“婉儿，你该懂事，我都未曾怨你以嫡女威压，欺辱晨儿，如今只想得你一生承诺，你竟然还不松口吗？”
“后位你坐了数十年，应该知足。
来世后位我要还给晨儿。”说道沈念晨，他露出怀念的微笑。
而他说出口的话却像针扎一般刺痛我。
我都不知是被顾南之气死的还是自然死亡。
感受到有人轻晃我的手臂。
我从回忆中抽离，抬眼看到的是皇后歉意的目光。
我知道，皇后松口了。
“婉儿，本宫的确中意你，只是...”
顾南之打断皇后，向我看来。
“沈婉，我知道你对我有意，只是我的心已经全然交给了晨儿，你还是不要纠缠了。”
“不靠沈家，我依然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可听到顾南之的话，我的心一阵绞痛。
“婉儿谢皇后娘娘好意，既然三皇子并未属意臣女，臣女自然不会再挽留。”
顾南之，你不就是想和沈念晨在一起吗，我成全你。
既然你看不上沈家的助力，这一世我定然不会帮你！
2
沈念晨是三叔的庶女，因为三婶病故，母亲可怜幼女，才将她们接来国公府。
沈念晨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按照我的标准。
婚约已改，皇后准备挑一吉时让他二人成亲。
我作为沈国公府的大小姐，自然也该给这位妹妹准备一份礼物。
我将前几日女眷的作诗宴中被太后赏赐的一箱珠宝差人送到沈念晨的院子。
只是我用心选的礼物却激怒了顾南之。
“沈婉，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
拿着你嫡女能用的东西羞辱晨儿。”“我告诉你，你的那些腌臜手段别想伤害晨儿！”
他劈头盖脸这指责我，指尖甚至差点戳到我的脸。
我的心有一丝抽痛，只是听到他的这些话。
我觉得上一世那互相依靠的日子都是笑话。
我扯出一抹笑，冷冷开口：
“三殿下，我送给念晨妹妹的是太后赏赐我的珠宝。
我自认为对你和念晨仁至义尽，你如今的意思是太后的东西羞辱了念晨妹妹吗？”“你！”
不曾想这话却让顾南之更加愤怒，他瞪着我，眼中的狠厉是他成为皇帝后练出来的。
我却不怕。
“沈婉，别以为皇祖母向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我最后告诫你一次。晨儿你动不起，若是还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顾南之甩袖离开，他还执意认为，一切都是我做的。
可那箱珠宝我从未打开，太后差人送来时那礼单我也看过，并未有区分嫡庶的首饰。
倘若顾南之看到那箱礼物不会不知，更何况我待沈念晨更像是亲妹妹。
平日里她撒娇向我讨要的珠宝不在少数，有些我自己都没戴过，如今却说我羞辱她。
她沈念晨既然不愿意要，我也就不自讨苦吃了。
我让身边的侍女清风带人去收回礼物，还特意知会了母亲。
顾南之如今的疯狗样，我可不愿被他追着咬。
谁知不多时，传来沈念晨要自尽的消息。
我眉心一跳，这似乎是冲我来的。
等我赶到沈念晨的院落，就看到已经被救下的她，衣衫凌乱的在地上啜泣。
见我来了，她向我脚边爬来。
“姐姐，我不是要横刀夺爱的，我与三皇子是真的两情相悦，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她伸手先开衣袖，那下面都是伤痕。
见我不为所动，沈念晨一咬牙开始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扇。
“我只是不想离开三哥哥，姐姐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和你抢三哥哥的。”
我皱眉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
“沈婉！你在干什么！”
看到急忙来到沈念晨身前，将她护在怀里的顾南之。
我突然笑了，沈念晨如此低劣的计谋是为了让顾南之恨上我。
我望向顾南之的眸子，那神情我曾在前世见过许多次。
他在朝堂上要保持明君的做派不能生气，来到寝宫却用这样的眼神对我说着，恨不得将那些反对他的人处之而后快。
他这样的眼神如今却看向我。
胸口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如今被戳的千疮百孔。
这一刻我明白，我与他们二人今后就是陌生人了。
3
我不能让顾南之再左右我的情绪。
“三殿下，事情经过如何，你安排在念晨妹妹院里的探子没告诉你吗？”
“皇宫离国公府还有些距离，莫不是三殿下太过担心妹妹，没听探子说完前因后果？”
“是念晨妹妹跪在这里求我原谅，我未曾发表一言。
你休要血口喷人。”“再者，我是国公府嫡女，就算不拿身份说事，三殿下与我此前交情，可曾见过我会说谎？”
顾南之被我堵得说不出话，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温柔，歉疚。
他明明清楚，我从不愿用这种手段陷害别人。
只是感受到沈念晨在他怀中颤抖着啜泣，顾南之别开脸。
将沈念晨一把抱起，小心翼翼将她的衣衫整理好。
“你不用说这些话来显示自己的地位，我悔婚是我的错，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是沈婉你最好说话算话。
若是我查到你伤害晨儿一分，我就百倍奉还。”我轻笑一声，侧身让开位置。
顾南之路过我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毕竟是在国公府，顾南之他不敢太过放肆，只能这样警示我。
可他刚刚的眼神让我以为，若是前世的他，如今我已经被处死了。
沈念晨对我的诬陷经不起推敲，反而是因为这件事，让父亲进宫请旨希望二人能尽早成婚。
他们二人并无反对于是婚礼订在七日后。
我也不愿再去了解二人的事，只是顾南之还不想放过我。
身为皇后的嫡子，顾南之本就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继承人，可以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沈念晨与他结婚。
就相当于已经成为了太子妃要将太子妃收入囊中。
只是，陛下信奉立贤不立嫡，前世有父亲身为国公爷的背书。
加之有我在一旁帮他拉拢人心，结交门客，这才让他必过其他适龄皇子成为太子。
太子的位子更不好做，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设计其他皇子自相残杀，甚至将我的兄长搭了进去。
顾南之当上皇帝的每一步，都有我，有沈家的助力。
我当皇后名正言顺，可在顾南之眼里我给他做的比不上沈念晨的一哭。
如今，他满足了心愿，自然不该肖想那太子之位。
“婉儿，我与晨儿喜事将近，过往一切一笔勾销。
今日我来给国公送些补品。”“还有这个是你之前同我说喜欢的画作。
我也求了母亲要来，弥补你的损失。”我看着他展开的那幅画，是前朝真迹，我曾向往过与顾南之如画中人般相爱两不疑。
只是他现在送来这幅画，怕不是还以为我对他依然喜欢吧？
“抱歉，三殿下。
臣经此一遭不太喜欢爱情的东西了。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婉儿也不愿夺人所爱，殿下还是收回吧。”“我...”
顾南之有一刻的愣神，他望向手中的话，似乎听懂了我的未尽之意。
那日我说喜欢这幅画也是在怀着少女心事向他诉说爱意。
4
我是京中声名显赫的才女，顾南之当然知道我醉心于书法，对画作并非挚爱。
可上一世，只要他需要我，需要沈家替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都会给我淘来一幅画，似乎他费尽心思哄我。
我就应该甘愿替他做任何事。
前世我以为他被政务压的喘不过来气，并未在意，也为开口告知他。
可现在想来，昨日他还给沈念晨添了一方宝石珠翠头冠做嫁妆。
那是皇后嫁给陛下时，太后赏赐的。
听闻为了给沈念晨求得这幅头冠，顾南之跪了三天三夜。
与此相比，顾南之对我的感情还真是可笑。
“三殿下此时应当忙于婚事，就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我想三殿下也应该清楚，于情于理国公府嫡女不下嫁，而此前殿下维护念晨妹妹，驳了父亲颜面，此时他在气头上，我也没办法引你与父亲见面。”
顾南之皱着眉，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眼神中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惊奇。
因为我从未如此和他说过话。
“婉儿，你别小孩子气了。
我知道我在你和晨儿之间，选了晨儿让你难过了。”“可是，我与她是真心相爱，只是我要与沈国公谈的是正事，你别无理取闹了。”
顾南之哄我的口吻，处处表现出对我的轻视。
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我非他不行，我父亲也非要站队与他。
“三殿下说笑了，您应当知道，在你选择念晨妹妹的那一刻，父亲便不会像之前那般待你了。”
“婉儿，我只是想弥补自己的遗憾。
为了晨儿那个位置我都可以不要，你不能把我想的那么卑劣。那日，晨儿也是怕失去我。”顾南之神情有些悲伤，可提到沈念晨时却像眸中有了光。
他这是在告诉我，与我的婚约完全是因为利益，我当他的太子妃，为他当上太子增添了筹码。
可他如今不准备婚礼，又来见我是为什么呢。
我有些想笑。
“三殿下对念晨妹妹的心意，我感受到了。
殿下也请放心，念晨妹妹是三叔的女儿，也是我的表妹，国公府会让她好好出嫁的。”顾南之听到我的承诺，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画又往我面前递了递。
“那这画，你收下。
这也是母后的一番心意。”皇后对我一直很好，我理解这番是希望我还能帮衬顾南之一二。
可是凭什么？
“不了，既然要断，那边断的干净，你说对吗，三殿下？我会差人清点好此前殿下赠与我的物品送回。
会让念晨妹妹心安的。”顾南之还想说些什么，就来了名侍女说沈念晨要见他。
他见我态度强硬，还是将画拿走了。
顾南之这辈子如愿与沈念晨成婚，即使那么多人说他不顾大局，他结婚那天还是笑得灿烂。
只可惜，顾南之还没放弃对太子之位的争夺。
人一旦得到过至高无上的权利，又怎么会这辈子甘愿当个闲散王爷。
可没了沈家的帮助，满脑子都是情爱的沈念晨也无法帮他结交权贵，门客。
听闻他被四皇子一党打压的喘不过气。
即使有皇后帮忙出谋划策，可终究是比不过四皇子。
四皇子母妃是当朝贵妃，宠冠六宫，他的妻子是户部侍郎的嫡女。
一时间四皇子风头无两，而顾南之却没多少人在意。
而我过得好不自在，只是不想让顾南之过得自在。
我与父亲正在对弈棋局，将白子落在棋盘上。
听闻镇远侯与他的小儿子凯旋而归。
三日后正是圣上定下的接风洗尘宴。
“听说，三殿下如今正到处求人打听镇远侯的喜好，想要攀上镇远侯的高枝。”
“父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不是说不参与党争吗？”
“你，当真没事？”
父亲抬眼打量我，见我神色如常稍稍放下心来。
“我能有什么事？女儿还要谢谢三殿下呢，不然若是我嫁给三殿下，怕是我们国公府就要被归为三皇子党了。”
“慎言，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帮你。
如今也好，我本就看三殿下不稳重，将来怕他苛待你。”看着父亲关切的目光，我差点就要哭出来。
想到上一世父亲因为帮助顾南之登基而被害，我的心像撕裂般疼痛。
“我的乖女，怎么哭了？不愿意见他，我替你回了镇远侯接风宴的帖子就是。”
父亲像幼时那样哄我，轻拍我的后背给我顺气。
“不，我要去。”
不去怎么能看好戏呢，我也想知道顾南之为了太子的位置能做到什么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