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微光：微波炉与暴雨
枫林集团顶楼的空气，似乎悄然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肖月月依旧在清晨踏入那片冰冷的领地，重复着擦拭、整理的工作，但那份最初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恐惧，不知不觉间褪去了大半。陈枫的存在感依然强大，像一座沉默的山岳，但这座山岳偶尔透出的一丝缝隙，让一丝名为“困惑”的光照了进来。
那是一个异常忙碌的上午。肖月月推着清洁车路过茶水间门口时，无意间瞥见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陈枫竟然站在茶水间里，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他面对着那个闪闪发光、功能复杂的智能微波炉，眉头紧锁，像在研究什么精密武器图纸。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骨瓷餐盒——显然是管家为他准备的营养早餐——却对着微波炉面板上密密麻麻的按键，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他尝试性地按下一个键，微波炉毫无反应。他又皱着眉去按另一个，机器依旧沉默。他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操作面板，动作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命令式，仿佛这样就能让机器臣服。那副与商场上杀伐决断形象截然相反的、近乎笨拙的样子，落入肖月月的眼中。
她脚步顿住了，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不要多管闲事。但看着他对着一个普通家用电器束手无策的罕见模样，一丝微弱的、几乎被责任感压过的好奇心冒了出来。她迟疑了几秒，还是轻轻推开了茶水间的玻璃门。
“陈总，”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需要…帮忙吗？”
陈枫闻声转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那丝意外迅速被惯常的冷硬覆盖，但眉宇间那点不易察觉的烦躁并未完全散去。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操作台前的位置，那姿态带着一种无声的默认。
肖月月走上前，尽量忽略他身上强烈的存在感和压迫感。她看了一眼餐盒，又看了看微波炉。没有多余的动作，她伸出干净的手指——指尖因为常年接触清洁剂而有些粗糙——在面板上熟练地按了几下，选择了“中火”、“一分钟”，然后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启动键。
微波炉立刻发出轻微的嗡鸣，内部的灯光亮起，餐盒开始匀速旋转。
“好了，一分钟就可以。” 肖月月低声说完，立刻退后一步，垂下了眼睑，准备离开。
“嗯。” 陈枫低沉地应了一声，目光却并未离开微波炉里旋转的餐盒，也没有看她。但就在肖月月转身欲走的瞬间，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平时似乎少了几分冰棱：
“你做事，很仔细。”
肖月月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惊讶地抬眼看向他。陈枫的目光依旧落在微波炉上，侧脸线条依旧冷峻，仿佛刚才那句简短的评价只是随口一提。
“……谢谢陈总。” 她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这句简单的认可，出自这个冷峻的男人之口，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想象中要大。她匆匆离开茶水间，脸上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烫。那一点点粗糙指尖带来的笨拙帮助，似乎意外地撬开了冰山一角。
